說。等紀貫新醒來之後,可以給我們十五分鐘的聊天時間。
為了這得來不易的十五分鐘。我們硬是隔著玻璃站了快三個小時。紀貫新終於在中午十一點半剛過的時候,緩緩睜開了眼睛。
安藤教授湊到紀貫新面前,似是對他說了句什麼。只見紀貫新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安藤教授轉身對後面的醫生頷首。有一名醫生開啟了大門。放我們進去,並且出聲囑咐:“儘量保持安靜。也要控制情緒,不要讓患者有壓力。”
紀貫新的爸媽被兩個兒子和兒媳扶著。首當其衝走在最前面,其次就是紀貫寧和周夢怡,然後是紀貫新的一眾朋友。駱向東本來就沒想搶先,我倆就站在眾人後頭。
紀貫新的媽媽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滿眼心疼的對紀貫新說:“貫新,覺得怎麼樣?”
紀貫新似是努力想要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只可惜身體不受控制,他只得輕輕點頭。
此時萬語千言都不如紀貫新活著挺過來重要,所以一幫人也都不說什麼,唯有滿眼心疼的望著病床上的紀貫新。只是一場手術和三天的昏迷,紀貫新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瘦了一圈,蒼白的面板下隱約可見藍紫色的毛細血管。
紀貫新的右手打著點滴,紀貫寧便輕輕握著他的左手,努力壓抑著眼眶中的眼淚,輕聲說:“三哥,我以後都聽你的話,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紀貫新手指輕輕一動,垂下來的目光落在他手腕處的石子手鍊上。
紀貫寧見狀,只得回頭看了眼站在人群末尾,不顯眼的我跟駱向東身上。
她說:“是樑子衿送的,媽親手給你戴上的。”
紀貫新抬起他那雙又大又長的眸子,視線穿過人群落在我身上。只是這一眼,我心底的酸澀一股腦的湧上來,只是我忍住了,回以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今天來之前我就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裡防建。不哭,我不會在紀貫新面前掉眼淚,因為他已經重生了。
駱向東站在我身邊,他主動對我說:“去看看他。”
我邁步走到病床邊,紀貫寧起身把她的座位讓給我。我坐下之後,看著近在眼前的紀貫新,笑著問道:“以後再也不能拿心臟病嚇唬人了,什麼心情?”
紀貫新聞言,唇角微不可見的上揚了一下,滿眼都是得意。
我又說:“還記得我們以前約法三章的事兒嗎?”
他輕輕點了下頭。
我說:“前面的兩章你都違約了,我現在跟你提第三章,你能做得到嗎?”
紀貫新沒言語,只是用眼神示意我先說。
我臉上的笑容有多燦爛,心底的酸澀和心疼就有多深刻。但我一滴眼淚都沒掉,這麼能忍也是做到了我人生的極致。
我看著紀貫新說:“最後一章,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公墓的那次,我跟紀貫新約法三章。第一,他不能再拿生死跟我開玩笑;第二,他不能撒謊騙我。
前面的兩章,他都違約了。只是這最後一章,我看著紀貫新,他也看著我。
似是三秒,也似是五秒,或是更久。紀貫新對我點了下頭,眼中雖有不捨,可更多的還是自信和倨傲。
我張開嘴,不著痕跡的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緩解心底和喉嚨處的痠痛。我對紀貫新說:“你好好養病,等病好了又可以大口吃雞大口喝酒。也不知道日本這邊的菜符不符合你的口味,要不趕明兒我讓我媽從涼城給你快遞老漁翁家的鐵鍋雞,讓你一次吃個痛快。”
紀貫新臉上還罩著氧氣面罩,隨著他的呼吸,面罩裡面經常佈滿水霧。
他的眼睛會說話,時而笑時而促狹,所以我完全不擔心跟他的溝通問題,甚至心底已經腦補了他會回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