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地消失了。誰都知道讀史可以使人明智,但當歷史的證據無法在世人的眼前呈現的時候,當今的人們靠什麼去反思呢?……我的情緒衝動起來了,好像面對的不是總編,而是一個不尊重歷史的建築師一樣。
總編似乎被我的情緒感染了,站起身為我倒了一杯水,他的這個動作讓我意識到他對我的話題不反感。
我接過水,喝了一口,接著說:八角樓就在我住的小區之中,當時在規劃這個生活區的時候,有關八角樓的拆遷問題爭議很大,許多年長的人說它是侵華日軍的慰安館,還有人出示了當年的老照片,但因為沒有身臨其境的證人,比如慰安婦……此事便一直懸而未決,出於對歷史的尊重,八角樓在第一批開發專案中暫且被擱置起來,但我知道這絕非證明它以後就可能倖免被拆,我的一位搞房地產開發的朋友最近就曾流露過要開發八角樓,因為它緊靠鬧市區,將它開發成木結構的商業街會有賺錢的無限商機。賺錢賺錢,如果賺錢成了我們這座城市的主旋律,相信不久的將來,它一定會被其他城市的建築規模所淹沒,一個失去了自己的歷史和特色的城市還會有人去矚目嗎?……我停住話,認真地看了一眼總編,他好像沒有打斷我的意思,那眼神似乎期待我說下去。
我嘆了口氣,繼續說: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注意八角樓,好在它始終在我的視野之中,推開窗子便可以望見它,我甚至觀察來這裡的每一個人,特別是女人,並暗暗期待著哪一天真的會出現一個二戰期間在此備受蹂躪的慰安婦,我知道如今能活著的慰安婦已經不多了,而在活著的倖存者中又有勇氣重溫舊時惡夢的人更是寥寥無幾。也算我幸運,我真的等來了李曼姝,那天我正在家裡趕稿子,猛抬頭髮現一個穿旗袍的老人圍著八角樓轉了一圈又一圈,她的情緒非常激動,我甚至聽到了她低低的哭聲。這個老女人是誰?她為什麼面對一座古建築如此傷心?讓我更為驚奇的是她穿了一件黑絲絨旗袍,半坡跟的皮鞋,銀髮燙著波浪,這樣著裝考究的老太太好像很難在這座城市看到。莫非她跟八角樓有什麼特殊的淵源?我一下子想到了當年的慰安館,並想到了慰安婦,我決定跟蹤這個不可思議的老太太,我一直跟蹤到幕府賓館,當她面對我的時候竟說一口流利的韓語,這更讓我起疑惑了,後來經過導遊小姐的幫助,我終於弄清了她的身份,生在中國,來自韓國,二戰期間曾被侵華日軍掠到八角樓做慰安婦,受盡了非人的折磨。……我的眼前出現了李曼姝昨天在八角樓悲痛欲絕的情景,任何述說在那樣的情景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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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總編的手機響了,一定是無關緊要的電話,總編毫不客氣地說:你過會兒再打來吧,我現在正談事情呢。從總編的態度看,他很重視我的述說,至少是認真地傾聽著。
我反倒不好意思了,端起一次性紙杯喝水,總編起身給我的杯子裡填滿水說:我早就看出你是個很有見地的記者,作為本城的名記者當之無愧。這件事從歷史的角度看意義重大,趙宗平局長也很欣賞,這樣吧,我們現在就去看看李曼姝。
是做一種姿態還是誠心去探望?我問。
總編一怔,好像我問了一個不該問的話題。
擔心總編誤會,我解釋說:如果做姿態,我們隨便帶點禮物看看她就行了;如果想達到一種保護文物、尊重歷史的目的,那就要把這次探望的陣容搞大,要是分管市長出面才好呢。
總編想了想,就開始打電話,他找了方方面面的人士,諸如人大、政協、僑聯以及一些研究機構,當然都是他的熟人和朋友,總編任職多年,結交了各路豪傑,可以說本城是他玩得轉的碼頭。可惜沒有分管市長,人再多也顯得沒有陣勢。
我夾在這些人中間,頓時感到豪情無限。路上我就想好了,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