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高人秘方調配。這定神丸清神醒腦,專鎮屍穢汙毒,故仵作常備身邊,不離左右。
服下定神丸,仵作不似之前那般慌亂。他俯下身子,開始拾骨驗屍。
地上血肉橫飛、腦漿四濺。婆子的殘屍,缺了顆眼珠子,另一顆也是半癟,掛著睛脈拖在臉上。頭蓋骨被切開,斷口十分齊整,也不知被何種利器所傷。左邊鎖骨窩,戳下幾個深深的血洞。右臂肩頭,也顯出紫黑的瘀痕。半乾的漿血,凝在外露的骨茬兒上,格外刺目。
仵作又來到炕邊,揭開蒙在婦人身上的毯子。那婦人手足僵硬,已然氣絕。觀其死狀,十分可怖。屍首下身撕裂,腹間塌癟,一節臍帶也被拖出了體外。股間的傷口,像被犁過一樣,兩側的皮肉都朝外翻著……
這二人死因甚異,仵作也不敢貿然開屍。只好收起驗具,另行打算。
官差商議了一番,決定暫將屍首收厝,運回府衙再做定奪。念王老掌櫃驚懼不起,便容他緩上一日,明早再過堂問話。
當屍身被抬出時,圍觀的婦人都嚇得尖叫連連。不多會兒,悅來客棧鬧鬼的事,便不脛而走,轉眼傳遍了大街小巷。一時間,滿城風雨,惶惶不安……
他人如何心驚肉跳,暫且按下不表。只說經了一晝夜,王老掌櫃雖然兩眼水腫,神志倒還恢復不少。
翌日清晨,順天府便過來提人。進財趕忙迎上,從門口牽來套好的騾車,將王老掌櫃攙將上去。待王老掌櫃坐穩,進財一甩鞭子,同著差人,來至順天府衙門。
下車後,進財攙住王老掌櫃,由官差帶著,領入了正堂。
正堂上,分列兩排衙役,手持堂棍,威風凜凜。當中危坐的,正是順天府尹。只見他面透忠英,頷蓄長髯,一身正氣,不怒自威。身後漆屏上,繪著海水江崖、紅日初升。頭頂匾額,高懸“肅清畿甸”四個燙金大字。府尹道聲“升堂”,兩邊衙役便齊喝“威武”。
王老掌櫃眼眶發燙,不由得雙膝跪倒。“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草民的兒媳……死得冤啊……”
“老漢休得哭嚷,”府尹拍一聲驚堂木,“將事情始末,與本府一一道來!”
進財跪在一旁,也悄聲勸道:“掌櫃的,先別哭了,把事說明白了,大人好替咱們做主……”
王老掌櫃點點頭,拭去眼角老淚:“大人,這事說來一言難盡啊……昨晚兒媳婦臨盆,跑遍了四九城,才請來一個接引婆子。沒承想兒媳婦竟生下只妖怪,害死了生母,啃吃了穩婆……許是嫌我人老肉酸,才沒對草民下嘴……”
府尹眉額一擰,喝道:“公堂之上,豈能信口雌黃?!這朗朗乾坤,何來妖孽?莫不是你老眼昏花,將兇手誤看成鬼怪?”
“不不不!”見府尹著惱,王老掌櫃急忙說道,“大人,真不是胡言亂語,確實是有妖怪呀!那可怕的情景……草民這輩子都忘不掉……唉……現在想來,草民的兒媳婦,還真像是懷了鬼種啊……”
府尹暗暗忖度:這老漢看著木訥老實,不像在亂言欺人。可他口口聲聲說是有鬼,莫非裡面另有隱情?
想到這兒,府尹清清嗓子,開口道:“本府掌印數載,克己奉公,斷案無計。既然判得了官司,就能斷得了鬼神!若真有妖異作祟,本府拼盡全力,也會替你做主!你不必心慌,詳述端倪,到時自有公道!”
“先謝過大人了!”王老掌櫃叩個頭,面露難色,“草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見諒則個……”
“講!”
“由於此事關係著家風聲名,草民斗膽,請大人屏退左右,才好啟齒……”
府尹稍加遲疑,便道:“也罷,且隨你。聽完再做理論!”
說完,府尹一揮手,讓眾衙役退下,只留刀筆書吏,記文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