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道的基本都是集團指定的供應商。不過,食物原料、調味品,以及廚具之類的東西比較特殊,種類繁多,品級參差,而且許多生鮮只能在當地採購,餐飲總監和行政總廚總是有很大的發言權的。至於酒,剛好就在模稜兩可的灰色地帶。
天庭雖然開張不到一年,酒窖裡已有相當豐富的收藏,其中頂級的陳年藏酒都是高價買來壓箱底的,每年的新酒則由集團環球採購部在葡萄成熟季之前半年,去幾個指定的酒莊預定。歐洲真正的的老牌酒莊一季不過二三十箱出產,不管是產量還是價格,都不能滿足節日期間的量販需求,所以,在當地進一些平價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致研早就知道鄭娜的老公是做紅酒進口生意的,鄭娜雖然沒有直接跟他提過,但也曾經把酒單拿來給他看過。他不太喜歡這種事情,以他的立場也不能摻和,所以一直沒有什麼表示,結果,娜姐就直接找老貝去了。
一家酒店上下五六百號人,難免幫派林立,禮賓是一派,車隊一派,工程部一派,保安部自成一派,管家部女人太多,渙散而不成氣候,其中最派系分明的還要數廚房,一中一西,分庭抗禮。想當初,程致研剛坐上副總的位子,也曾費了一番功夫收服這中西兩派。
中餐行政總廚宋延陵是個附庸風雅的囉嗦的中年人,程致研花很多時間跟他聊天,聽他講古玩,講食療,講藥理,講二十年前在日本打工時的經歷,從不流露出半分厭倦。
西餐廚房一干人等是貝爾納的嫡系部隊,貝爾納是個典型的漂在東方城市的西方人,人本身還算地道,只是被一小部分蝴蝶夫人式的女人寵壞了。程致研每個禮拜和他,還有西餐廚房那幾個外國廚子去一次酒吧,一起喝酒,大講髒話,離開時幾乎總是帶著剛認識的女人。
當然,真正打通關節的並不是這些表面功夫,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廚房的水總是很深的,每逢總經理蒞臨,或者審計師來盤點,程致研會事先放風聲出去,縱容他們在職權範圍內撈些油水,比如用相熟的供應商,只要不過分,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懂得水致清則無魚。所以,這一次他也不打算拂老貝的面子,他勢單力孤,需要餐飲部在背後挺他。
得了他的首肯,貝爾納滿意地走了。與此同時,W集團當年第三季度的財務報告也已經出來了。
那場始於華爾街的經濟危機餘波未平,對酒店業的重創全面爆發,幾家跨國酒店集團都沒能倖免,W當然也不例外,入住率下降了百分之十五,純利倒退百分之五十以上,連續三個季度淨虧損兩千萬美元。一片愁雲慘霧中,唯一亮眼的就是東亞區的四家酒店,尤其是雲域島度假村,除了颱風季,幾乎總是保持著一房難求的架勢,上海的天庭也是後來居上,業績喜人。
季報出來之後,CEO Kenneth Walden召開了一次全球管理層的視訊會議,天庭酒店高階經理以上的成員也都受邀參加。Kenneth在會上宣佈,為了應對“艱難的經濟環境”,將在北美和歐洲削減資本開支,並裁員三千人,同時增加在亞洲高增長地區的投資。
這最後一句話,相信很多人都等了許久,近十年間,W集團還持續不斷在北美和歐洲擴張,每年僅房地產估價這一項上的損失就過億,而對於亞洲兩個最大的市場——中國和印度,卻始終落後一步,沃爾登家兩位公子都是驕傲的人,花了十年的時間,極大的代價,時至今日終於肯承認自己錯了,實屬不易。
視訊會議結束之後,查爾斯叫住程致研,對他說:“沃爾登太太下週來上海。”
程致研愣了一下,才對查爾斯點了點頭,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的確是挺奇怪的事情,自己的老媽要來,卻要旁人來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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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璽文與詹姆斯之間的淵源,可能沒有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