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阮衡莞爾一笑。豫劇哪能是小丫頭隨便唱的,既然小倩這麼說,那個被臨時串上場的女孩肯定會很倒黴。
我和阮衡笑的就是這個。
觀眾漸漸嘈雜起來,燈光早就調好了,聚成一束打在舞臺上。
小生楊玉春還是沒動靜。
楊秘書拿出手機開始催了。突然,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從幕後躥了出來,頭上的帽子歪著遮住了他的上半臉。
原來是千呼萬喚的楊玉春隆重登場了。
我看了好笑。
這個小生顯然不風流不倜儻。他兩手抓住戲服下襬,身體順著被踢出來的慣性,眼看著就要狗爬式栽向地面。翼神的嘉賓開始驚呼,小生就這樣踉蹌著身子,一路搖搖晃晃,從左邊簾幕直接躥進了右邊簾幕。
簡直就是一閃而過,那燈光還好巧不巧一直跟著他跑。
阮衡扯了扯嘴角,小倩哈哈大笑:“這孩子是誰啊?”
有道聲音模模糊糊回答:“好像是安信。”
我不熟悉這個名字,只是記住了小生的帽子,覺得有些滑稽。
底下人又開始鬧騰,只聽見皮鼓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那道燈光再次打到簾幕側,催促著楊玉春的出場。
奇蹟真的出現了。
小生身影再次被人從簾布後踹出來,一路捱著慣性,踉蹌著倒向右邊,唰的一下又不見了。
二過場。
這次阮衡也忍不住笑出聲音,小倩樂不可支地說:“這孩子倒黴催的,有這樣唱戲的嗎?”
我蜷起手抵住嘴,暗自笑了聲。
終於,來賓和觀眾發出了嘈雜的議論聲,簾幕後臨時換人的開發部職員大概失去了耐心,第三次使出大力,一腳將楊玉春踢了出來。
倒黴的女孩骨碌碌滾到臺前燈光下,書生帽落在了一邊,露出了短翹的捲髮。
小倩帶頭鼓掌:“楊玉春來一段!”
馬上有人應和。
我笑著看這丫頭如何圓場。
楊玉春站了起來,我看了有點吃驚。扮演小生的的確是個女孩,身高大概有1米7。她只上了眼彩和腮紅,穿著長長的戲服,輪廓間果然帶了清俊的書生味。
張美雅在前面鬧:“丫頭唱小生,帥哥扮女人,交|配著來一個!”
女旦翹起蘭花指,拉起水袖帷幅,遮住臉羞澀地笑了個。
楊玉春先彎腰撿起帽子,彈了彈灰戴好,再雙手交|合進書生袖,朝女旦作滿揖:“娘子莫驚,小生這廂有禮了。”
我笑開了嘴。阮衡也低笑著說:“怎麼以前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職員。”
“安信。”
我記住了她的名字。
扮演成楊玉春的安信一點也不怯場,她背手跺開了兩步,站定在佈景前,一晃右手袖幅,張嘴唱了起來:“情如春潮湧,熱淚映花紅,十載苦相思,今朝喜相逢。”
底下已經稀稀落落鼓起了掌,看來她唱得很成功,連我這個外行都聽得出楊玉春行腔酣暢,吐字清越,很是配合著大板抑揚頓挫——該高的地方她上去了,該低的地方她又顯得纏綿,多少具備了豫劇小生的功底。
女旦抽抽噎噎地低頭配戲,過了會,拿眼看著她。
楊玉春剛領了觀眾的叫好,站了位,也抬頭看著他。
梆子、皮鼓還在響鬧。
場面離奇了起來。
兩人面對面站著,任由伴奏一路淌過去,互相對視著不唱。張美雅又帶頭鬧,臺上兩人才轉過臉解釋說:“她唱了我的詞。”
楊玉春抖抖袖子,嘆氣說:“我的詞忘了。”
接下來,別的部門繼續表演即興節目。大家笑了一陣,又開始閒下來四處走動,填補杯碟裡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