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沉默地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麼,除了一句“他並不是我的模特,也不是任何人的。”
只是一句輕得像在自我提醒而不是在說給別人聽的話,卻冰冷如海上浮山,夜空下幽靈般逼近的危險,裡德爾無法動彈。鄧布利多走出弗洛林冷飲店,拎起那隻鳥籠離開對角巷。
雪梟被驚醒,滿眼譴責。
海德薇。如今裡德爾知道它叫什麼了。
波特居然養貓頭鷹,奇怪的寵物,在波特來到裡德爾府後沒多久它就飛來在閣樓裡落戶,不,是她不是它,波特一再強調。裡德爾總覺得它盯著自己的琥珀眼睛裡滿是譴責,而自己的納吉尼卻對波特異常親切,這不公平。
同居加上共享財產,一方負責賺錢和外出,一方負責家務,理論上總是戀人最終所做的事。
不,並沒有愛這種東西。一點可能性都沒有。裡德爾把手從海德薇的名字上縮回,接過弗洛林遞來的冰檸檬。正常人類無法忍受的冰冷和酸度讓他覺得適宜。
“裡德爾先生,您每次來都要看這兩幅畫。”懷著難以掩飾的畏懼和好奇,弗洛林過來搭訕。
“因為這個畫家還沒真正出殼就完蛋了,它們會有歷史價值。”裡德爾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聽說是逃掉以前就不再畫畫了。”弗洛林抹掉畫框上的灰塵,“不能用自己的名字,用了自己的名字就會被說成是誰的附屬品,只要創作就會帶著枷鎖,又發生過病態的關係,總會覺得怨恨吧。以前怎麼看都覺得他不正常,從不畫人,總是奇怪的動物,總是人類肉眼很難捕捉到的瞬間,就像他也是隻獸類。果然做出了可怕的事。”
“只畫怪異動物的人是想逃避人類的肉體吧,連自己的肉體都厭棄了。”裡德爾取下杯沿上血紅的櫻桃在眼前晃了晃,“我一直想挖出這樣的心臟來看看,越是扭曲掙扎,跳得越是有力。”
弗洛林打了個哆嗦,飛快回到櫃檯後。
“賣給我吧。”裡德爾適時開口。
第二天傍晚回到裡德爾府,他擱下箱子看見跑來給他開門的管家,忽然有種詭異的錯誤感覺。他忍下對這感覺的厭惡,“給你帶的禮物”,他對管家說著,拿出兩幅仔細包裹好的畫來。
只要揭開包裝,男孩就會被尚未癒合的痛苦擊中,瞳孔會縮至針尖大小,金色的那一細圈虹膜將綻放出來,漂亮到光華流轉。
裡德爾等待著,心跳已為迎接這景象而加速。男孩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握住了包裹,觸控到裡面畫框的邊緣,抬頭不安地看看他,又低下頭去,手有些不穩。
對別人的惡意的感知力敏銳如同獸類。“這是誰的畫?”他嘶啞地問。
“禮物要自己拆開才有趣。”
得到溫柔的答覆,男孩又疑惑地看他一眼,做好了拆開包裹的準備。
裡德爾心裡奇怪的錯誤感更強烈了,簡直在衝撞著心臟。最後一秒鐘,當緞帶被解開,他猛地按住波特的手,奪取了包裹。
“我又想把它收回來了,”他語氣惡劣地說,“把地窖鑰匙給我用用。”
黑鐵鑰匙立刻扔進他懷裡。波特聽從直覺迅速離開,順便帶走裡德爾裝滿雜貨的手提箱送去畫室,到樓梯頂上時他停下,叫住正往地窖去的裡德爾:“你吃過飯了沒有?”
不,沒有愛這種東西,連友誼都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裡德爾卻還是愣怔了一下,抬頭看向那個少年。
他臉上沒有陰謀下毒的跡象沒有偽裝的關懷也沒有真正的關懷,僅僅是稀疏平常隨口問問。裡德爾沒有回答,依然盯著他。波特抿了抿唇說,廚房有鮮菇湯、牛肉燴義大利粉、核桃鬆餅。
“真巧,都是我不喜歡的。”裡德爾刻薄地評價道。
“半夜餓醒了別再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