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月螢還跪著呢。”好像皇帝走神了似的,太后提醒了一句。
魏北悠面色恭敬,心頭冷笑。這皇家的人還真的都差不多,這下馬威她知道一定會有人給,只是沒想到是這天下最高高在上的人給的。就算她可勁兒地鬧騰,難道一個公主的身份還能翻了天去?
“起來吧。”皇帝聲音沉沉,微微帶了一絲笑意。
魏北悠站起身來,又聽上面的人說,“抬起頭來”,於是順從地抬頭。
明黃龍袍的男人四十歲左右,眉目威嚴,目光灼灼。他身邊的青年大約二十歲了,眉目清俊,氣質儒雅,看著她的目光平靜如水。另一側是太后,一臉慈祥,再邊上是四皇子。這樣的場合,長幸竟然還能不按規矩地這麼做,太后的寵愛可見一斑。
魏北悠不敢再看,低下頭去。只覺得通體微微發涼,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就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借了公主的名頭敢和魏以廉叫板,如今便不得不站在一應眾人面前,任人打量。
“父皇,兒臣曾經辯輸於她,您看,她是否如夏夜之螢,敢與皓月爭輝?”四皇子明顯身子有些不濟,氣息急促,說話也有斷續之感。
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魏北悠倒吸一口冷氣。這少年,是打定了注意要害她,還是無心一說?!
皇帝卻是直直地看了她瞬間煞白的面孔一眼,朗聲一笑道:“皇兒之慧天下聞名,如今可要讓賢了吧!哈哈哈哈……”
皇帝一笑,誰還敢板著臉,都附和著笑了。
魏北悠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四皇子,見他眸光有些氣憤,心頭微微一鬆。果然還是個純良的少年,對自己這個胡攪蠻纏贏了他的人,他是真心稀罕的。他負才名,所以清傲,因為清傲,所以才更真誠。他氣憤是因為他聽出了皇帝語氣裡那分不以為意,所以才不高興不甘心。
這滿屋二三十口,恐怕此刻對她真心的,也就只有這一個長幸了。
皇帝目光看過來,魏北悠低下頭去,鎮定答道:“回皇上,臣女豈敢以口舌之利為己之勝?那豈不如河伯一般‘聞道百,以為莫己若者’,只能落個貽笑大方?”
抬頭,四皇子臉色憋得通紅,一看就是又要說話,魏北悠頂著頭頂上那道龍目,微微眯了眯眼,四皇子聰慧,果然識意不言。
“嗯,果真是個能言善辯的,今日是皇宴,不要拘束,到長幸身邊坐下吧。”皇帝開口,魏北悠就照做了,餘光裡看見太后臉上一閃而逝的不鬱。
太后果然不喜她太靠近四皇子。這是這皇帝和她的親孃,難道還有嫌隙不成?
魏北悠默不作聲地在長幸身邊坐下,屋裡的氣氛立刻熱烈起來。
“父皇,皇兒這次南巡,經過揚州,還發現了……”太子將途中所見所聞娓娓道來,皇帝揚眉帶笑,一臉讚賞。
“月螢?”四皇子趁太后聽著那邊說話,悄悄地拉了拉魏北悠。
“嗯?”魏北悠感覺著腦後一處尖銳的目光,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你可喜歡我給你取得封號?”四皇子眼神切切,有些期盼。
魏北悠一愣,望向他。他比初見那日消瘦多了,眼窩深陷,臉色白的近乎透明,眉骨凸出,一雙眼睛大得都有些驚悚,嘴唇青白幾乎沒有血色,脖頸上根根青筋十分明顯,想著他還與自己同齡卻天賦驚人,詩畫絕佳,心底裡的悲涼慢慢地灌了上來,魏北悠眨了眨眼睛,輕聲問道:“你身子還好麼?”
長幸一怔,似乎有些驚訝她會這麼問。太后寵愛下的特意吩咐,宮裡府內沒人敢問這樣的問題,就怕觸了四皇子的傷心事。
微微一抿唇,長幸點了點頭,也壓低了聲音,“習慣了。”
“還咳嗽麼?多吃些銀耳雪梨,興許能好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