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數十里,曾經有個西域來的生意人,不知禁令,誤殺了一隻兔子,人們輾轉告發,牽連致死者多達十幾人。梁冀的二弟曾偷偷派人到他的園子裡打獵,梁冀知道了,逮捕賓客,殺了三十餘人。同時還把無辜的百姓抓去作為奴婢,多達數千人,號稱是“自賣人”。
159年,飛揚跋扈的梁冀先生好運到頭。漢桓帝與宦官們密謀,派兵包圍了梁冀的府宅,梁冀夫婦自殺。第二年,朝廷尋訪李固後裔。李固的小兒子李燮改名換姓,逃亡十餘年,終於能夠回到家中與姐姐李文姬相見。請想象這一家人因為正直和言論付出的代價,請想象姐弟相見時的淚雨紛紛。姐姐告誡弟弟:“幸而得到寬免,應該避免與人往來。謹慎些,不要對梁家說一句壞話,說梁家就會牽連到皇帝,大禍就來了!”
李文姬的話濃縮了一個家族的悲哀。這種因言致禍的恐懼越廣泛,人們的勇氣就越容易消亡,民族的性格就愈加猥瑣。歲月的河流上,恐懼、創傷帶給民族的記憶是深刻的。
153年,另一位中華民族的言論英雄劉陶先生以其勇氣在歷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冀州長官朱穆因為反貪,得罪了閹奴趙忠。不僅被免了職,還被罰作工匠。太學生劉陶等數千人上書,為其鳴冤。想想這是何等浩大的聲勢,這是何等浩然的民氣!數千知識分子不畏強權,為一個不相識的人,為正直的人呼籲吶喊。這個民族是老邁的嗎?特立獨行的精神被摧殘幹淨了嗎?在強大的民意壓力下,朱穆被赦免。
在大將軍梁冀專權的時代,連年荒飢,災異常見。劉陶上疏陳事,奏章中對皇帝進行了言辭尖銳的指斥:
“陛下既不能為祖宗的典章增加光彩,又忽略了高祖的勤勞,國家的利器隨便授人,國家的權柄也委託旁人,致使群醜官員和執掌刑權的人,殘害小民,遺禍華夏,暴虐遍佈天下,所以上天降下許多異象來警戒陛下。陛下不醒悟,反而竟令虎豹在鹿場裡做窩,豺狼在春天的苗圃內哺|乳。這是古代仁君治理國家、愛惜百姓的方式嗎?再有,現在的各級官員,上下貪財,這好比肥豬長蛇,蠶食天下,為國家增加財富的人成了窮冤之魂,貧窮的人成了飢寒之鬼;高門招致殺身之禍,富裕的家族蒙受反叛的罪名;死者在墳墓中含悲,生者在朝野內外哀傷。這正是愚臣之所以經常長嘆的原因。秦朝將亡時,直言進諫的人被害,溜鬚拍馬的人得到賞賜,好的言論,忠臣輕易不敢說,國家的命運被操控在諂媚者手中……那時的統治者,權力不能掌控也不知道,失去了威嚴也不管不顧。古今都是一樣的,成敗一個道理。希望陛下能遠看強秦的衰亡,近察哀帝、平帝時的變亂,得失昭然,禍福可見。”
這樣措辭強硬的奏章,在此後多少年的歷史中都極為少見,劉陶幾乎預見到言論者的悲劇命運:“我敢在這諱莫如深的年代說這麼不合時宜的話,就像冰霜見日,必至消滅。我開始悲天下之可悲,現在天下也會悲我的愚蠢啊!”
這封書信送上後,皇帝並沒有感悟,不予採納。
155年,有人上書朝廷說百姓的貧困是因為“貨輕錢薄”,請求改鑄大錢。
皇帝把這個建議給百官和太學生們討論。劉陶上書說:“我以為當今之憂,不在於貨,而在於老百姓的饑荒……我看見多年以來,蝗災吞噬了良苗,紡織不能滿足公私的需求,人間所急是早晚的糧食,所害怕的是國家的勞役不停,還談得上錢貨的厚薄?就算當今沙礫化為黃金,瓦石變為美玉,但若百姓渴了沒喝的,餓了沒吃的,就算再聖明,也不能保證不禍起蕭牆。因為百姓可以百年無貨,卻不可一朝有飢,所以糧食是最急需的東西……我曾誦《詩經》,讀到“鴻雁於野”的篇章,敘及百姓的勞苦,可憐之極,總是長嘆。最近聽到征夫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