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
擔著心,惴惴不安,勇敢的是多數,怯懦的是少數。也許,他們
之中有的人會衝破外層空間的障礙,進行宇宙航行;又有的人
能說善辯,散佈悲觀情緒,煽動起人們的憤懣,或者使他們灰
心喪氣。他們當中的大多數,將在二十年之內發育成熟,遵
循著他們的父母把他們帶到這個人世間的相同的規律,遵循
著那永遠不能理解的男女之間交合的最原始的情慾的要求,
播下情種,生下也是這樣啼啼哭哭的嬰兒。在這裡的都是勝
利者——他們已經生了下來、嗷嗷待哺。他們第一道關口已
經攻克了,生活的其他戰鬥尚未開始。
在門廳對面,還有一個小一點的嬰兒室。那裡邊是安靜
的,是一個一個單獨裝在嬰兒保溫箱裡的早產嬰兒:這些孩子
出師不利,第一仗沒有打贏,前途未卜。竇恩伯格從大嬰兒室
轉過身來,進入了早產嬰兒室。
當他看了看他的最新的病人——一個小得可憐的難以保
活的人影——他撅起了嘴唇,搖了搖頭,隨後和往常一樣,很
有次序地寫下醫囑。
竇恩伯格從一扇門出去以後,韋爾丁護士帶著約翰·亞
歷山大從另一扇門走了進來。
凡是接近早產嬰兒室的人,對他們都一樣要求:都要穿上
消毒外衣,戴上大口罩。嬰兒室內部有空氣調節、溼度控制,
人們只能站在大玻璃板的外邊往裡看。他們站住以後,韋爾
丁護士往前探身輕輕地敲了幾下玻璃板,一個年輕一些的護
士抬起頭,衝他們走過來,口罩上邊露出的一副眼睛象是詢問
的樣子。
“亞歷山大的孩子!”韋爾丁提高一些聲音好讓對方聽見,
然後指了指約翰。那個護士點點頭,打手勢讓他們往前走。他
們走過一扇窗停下來。裡面的護士指了指那十二個保溫箱中
的一個,然後把這個保溫箱向他們這一邊傾斜過來一些,好讓
他們往裡看。
“哎呀,我的上帝,只有這麼點兒大!”約翰腦子還沒想就
叫出來了。
韋爾丁護士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說:“是不大,你瞧。”
約翰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從來沒有看見
過這麼……小的孩子。”
他站在那裡往伊索萊特保溫箱裡邊看著。這還算是個人
的樣子嗎?這麼小,象猴子樣的抽搐起來的東西,比他的兩個
巴掌大不了多少。
那孩子一動不動地躺著,眼睛閉著,只有那小胸脯輕微的
起伏說明他還在呼吸著。甚至這專門為最小的嬰兒設計的保
溫箱也顯得有點大,那個可憐的小傢伙躺在裡邊象是很孤獨,
無依無靠的樣子。這麼孱弱的生命居然還能存在,似乎是不
可思議的。
年輕的護士也走了出來,韋爾丁問她:“生下來多重?”
“三磅八盎司。”年輕的護士對著約翰說:“亞歷山大先生,
你知道我們怎麼照料你這個孩子嗎?”
他搖搖頭。他覺得他甚至連一秒鐘也不能把他的眼神從
這個小孩子的身上移開。
那年輕的護士合情合理地解釋著:“有些人願意聽聽,聽
了似乎有點好處。”
約翰點點頭。“是的,請給我講講吧。”
那護士指著保溫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