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媄嘆息,“通常人死如燈滅,你們所謂的鬼,都是那些不甘心的魂魄,懷著一顆痴心,滯留在天地間。我們這種東西是違背天道規則的,是異數,早晚都要灰飛煙滅。天道不會允許我們這種東西長久地存活在世間。”
“天道是什麼鬼東西?”林夏又問。
“天地間不滅的規則,你看不到它也摸不到它,但它無時無刻不在起作用。誅滅妖物,可以有天劫、地劫和空劫三種大劫。”
“那你是遭了什麼劫?”
“天劫來時,紫電盈空,縱然妖王亦為之沌滅,我這種無甚根基的妖物用不到天劫。”穆媄淡淡地笑笑,“我太弱小,還不至於能觸動天道,天道不過是等我自生自滅罷了。如今是我的時限到了,生死鐵則不可違,要救我,醫生是沒用的,唯有偷天之術!”
“這我倒不知道,我只是聽說市裡有位不同尋常的大夫,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去試試罷了。但你家白大夫的條件,對我來說真是太難了。”穆媄再度嘆息。
“怎麼每個人都以為那個謎樣生物是我家的?”林夏也嘆氣,“他那個條件說來是很變態的。但你真的不願把你最珍貴的東西給他麼?還是你覺得自己沒什麼珍貴的東西?你竟然是這間屋子的屋靈,大不了把這間屋子給他唄。”
“這間屋子怎麼會是我最珍貴的東西。”穆媄搖頭,“夏姑娘你冰雪聰明,真猜不出我最在意的是什麼?”
林夏愣了幾秒鐘,汙染打了個寒戰,恍然大悟。
穆媄剛才要她拆了這間屋子,把名貴的木材換錢供阿秀去讀寄宿學校。。。。。。她竟然是這間屋子的屋靈,等於是要拆掉她自己的遺骨去賣。。。。。。所以她最在意的是。。。。。。
“是阿秀啊。”穆媄輕聲說。
林夏一時間泫然欲泣。
“我怎麼捨得我的阿秀呢?”穆媄笑著說,“所以,不願治病的其實是我啊。”
“阿秀是你的親人?”林夏心說不至於啊,您都大明崇禎年間的人了。。。。。。。莫非當了屋靈還能生小屋靈?那阿秀豈不是間小房子?犬舍什麼的?
“不,他是人類。說起我們的相遇,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那天清晨,一對年輕夫妻帶了個孩子來山裡,孩子只有三四歲大,兩隻眼睛亮得讓人討厭。他們讓孩子坐在這個院子的門檻上,給了他一袋糖,說你待在這裡吃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爸爸媽媽出去辦點事,你吃完糖爸爸媽媽就回來接你了。
然後他們就走了,女的不停地回頭,難得使勁地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回頭。
這種事情我見得太多啦,他們要丟掉這個孩子,就像丟掉什麼小貓小狗一樣。我懶得管這種事,我的心早就麻木了。我就是覺得麻煩,一會兒這個討厭的孩子找不到爸爸媽媽,沒準會進屋來,會吵鬧會哭喊。我還得費點心思嚇唬嚇唬他,這裡是凶宅嘛,我是凶宅之靈,自然要讓凶宅名副其實。
我滿心都是惡意。
可孩子根本沒有進門。他一直坐在門口,不哭也不鬧,手裡抱著那一大袋比自己還要高的糖果,一顆顆地剝開塞進嘴裡。
我觀察他很久,他一直在吃糖,一邊吃一邊眼巴巴地望著巷口。他好像很愛吃糖,吃完一顆再剝一顆,嘴邊上全都沾滿了糖漬。吃著吃著睡著了,睡醒過來繼續吃。就這樣從清晨吃到了午後,從午後吃到了黃昏,從黃昏一直吃到了夜幕降臨。
最後斑斕的糖紙落葉般撒了一地,那袋糖裡面只剩下一顆。
他坐在秋風裡,拿著最後一顆糖,冷了很久,忽然留下淚來。
我想他明白了,他的父母不要他了,他是個沒人需要的孩子。
那就哭吧哭吧,大聲地哭出來吧,我好久沒聽人哭得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