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他從車上緩步而下,柔順的長髮被他用一個青綠色的玉扣隨手在肩上做了個束髮,一洩到腰際。
碧城站在佇列的最後,個子又不高,只能透過人群的縫隙斷斷續續看見他散漫的青絲,寬大的袖擺,他手裡的一柄殷紅的傘,還有握著傘柄的骨節分明的手。
可是即使只有這一點點,卻也不難想象,第一舞師尹陵當年舞冠天下之時,會是何等的風情。
“都跪下。”尹陵身邊陪同的司舞忽然開口。
女童們相互看看,三三兩兩在地上跪了下來。
碧城僵在當場,有些無措,她還來不及反應,卻聽見尹陵低懶的聲音。他說:“入不入得此門,還看你們今日之表現。”
什麼?
碧城愣了半晌,卻見著尹陵站在了門前最高的階梯上。他笑眯眯道:“你們莫不是以為,我朝鳳樂府之門,當真如此容易進吧?”
這一句話輕柔細膩,比所有司舞身上的衣裳還要如雲似霧。
卻是讓在場的很多人許多年都不能忘懷的噩夢。
朝鳳樂府之門,當真如此容易進麼?
正文 師父呀
尹陵飄飄然進了大門,緊接著伴他左右的美人也都魚貫而入,門前空地上只留下一幫孩童站著。
驕陽似火。
沒有人像他們宣佈接下去要做什麼,甚至沒有人給一口水。
所有人都靜靜站著,等待著會不會有人送來一份“考題”,可是朝鳳樂府的門卻再也沒有開啟過。倒是陽光日益猛烈起來,炙烤著沒有一絲綠蔭的空地……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怎麼辦……”
終於,一個小小的聲音響了起來,儼然帶了哭腔,那個蘇瑾丫頭。
碧城眯著眼睛看著緊閉的大門,輕輕搖頭。
“小越,我們要不繞到後門去?”半晌,蘇瑾建議。
碧城沉吟,搖頭。
“我餓……”
“忍著。”
朝鳳樂府的大門當然不可能如此簡單地進的,不然舉朝上下公卿子弟不會對它趨之如騖。
普通聲樂館所會將幼徒集中訓練三月,三月之後再行考核,留下優秀的,祛除沒有天賦的。這是必然的過程,也是最常見的……可是,這兒是朝鳳樂府。
傾朝野之力培育官家女眷的朝鳳樂府。
朝鳳樂府行事向來以詭譎聞名,可是不管怎樣獨闢蹊徑的訓練篩選法子,不論哪個地方都不會要投機取巧的人的。所以去後門這等事……一定不可以。
蘇瑾自從被刀子嚇了一嚇,之前兇巴巴的模樣早就被拋到了爪哇國。她委委屈屈含著眼淚站在碧城身後,眼睛不甘地看向周遭——
她們不動,不代表旁人不動。來這兒的原本就是聰明孩子,早就有耐不住性子的開始三三兩兩朝樂府邊上的小路行動。更有人磨磨蹭蹭遊走到了門邊,一下一下用肉嘟嘟的拳頭敲擊大門……
留在原地的人越來越少,原本的四五十人儼然只剩下三十上下。
陽光曬得人幾乎要蛻皮了……
可是……小越沒動。
她咬著嘴唇歪腦袋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抱住了小越的腰!
呼,踏實了。
碧城:“……”
“放開。”
“嗚……”
“……熱。”
“TaT。”
“………………”
碧城艱難掙扎,終於勉勉強強把蘇瑾熊抱姿勢擰成了牽手模式。
那時候,太陽已經到正午了。那些去摸索後門的孩童沒有一個回來。三三兩兩敲門的相互望望,也悄悄拐進了小道。然後,也沒有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