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手邊的黃楊木盒子,猶豫一下改扯過身下的一個軟墊砸了過去。
距離雖近,但軟綿綿的墊子被病得手無四兩力的柳荷衣軟綿綿地丟擲去的速度,只要想閃,是個人都能夠閃開。
風飛揚卻只是眼看著軟墊在自己頭上砸了一下向地上掉落,才伸出左手將軟墊抓住。
精緻整潔的月白緞子軟墊從他頭上沾下一層灰之後,又被抓出了五個黑黑的指頭印。
“說話啊!” “說——什麼?”一個墊子就打傻了不成?
那換個方式好了。
“飛揚小弟弟乖!”柳荷衣刻意溫柔的聲音膩得滴出蜜來,“好好跟姐姐說——” “說——說什麼——”風飛揚幾乎不見昔日稚氣的臉上紅得要滴出血來。
“玻璃。”柳荷衣笑嘻嘻地眼睛彎成少見的月牙,“什麼時候做出來的?” “初——初——初——”滴血般的漲紅臉龐,卻在斷斷續續的三個“初”字之間,盡褪成最初不見一絲血色的慘白。
牙齒格格地碰撞出一個模糊的音節。
近在咫尺,精於音律的女郎靈敏的耳朵精確地捕捉到了根本不情願進入她耳中的聲音。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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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幸福
作者:豐色爾玉
大盛皇朝端平六年九月初二,當那一爐通紅的液體沸騰在眼前時,十八歲的風飛揚的心,跳得就象三年前在“醉花叢”的廚房裡,看到那個滿面塵灰煙火色,卻笑得比東風怒放花千樹還要燦爛奪目的女子,輕悠悠地念出“風吹柳動,荷衣飛揚”的那一刻。
取過一根細鐵管,沾了一些液體,向管子裡輕輕吹氣,緩緩地,一個圓頸曲身的結晶開始反射他眼裡無法掩蓋的光芒。
“玻璃——這就是你要的東西嗎,荷衣?”沒有那嬌媚的聲音糾正他“叫姐姐”,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砸過來,讓他十分不習慣地側一下頭,幾乎立即要飛奔回去,把心中牽掛的女郎帶到這火熱的窯爐前。
止住他的腳步的,是記憶中的對話。
“玻璃?那是什麼東西?”初聽到這個聞所未聞的名詞時,他的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狀,與他的養母其實並沒有太大分別。
“那是——”懷裡抱著裙下拜臣送的一尊琉璃觀音,柳荷衣皺著眉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回答風飛揚的問題,只得含混地說道,“勉強算是琉璃的一種吧,不過燒製之時,需要的溫度比琉璃高得多——”那一尊在風飛揚看來礙眼之極的琉璃觀音,是勾起她對玻璃的懷念之情的罪魁禍首。
而眼前瞪大眼睛的小男孩,不對,已經從昔日的高低相仿長到超出她一整個頭的大男孩,則是激起她發明創造慾望的絕對導火索。
“飛揚小弟弟——”她忽然用那種笑眯眯、甜蜜蜜的嬌嗲激出他直到耳根的滿臉漲紅,“似乎有人跟我誇口,論玩火的本事,他認了第二,也沒人敢認第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於是就有了這個琉璃窯。
無論是改造過的爐窯,加大了的鼓風機,還是精選的焦碳燃料,那架勢都象是鍊鋼鍊鐵遠勝過燒琉璃。
然而一爐爐燒出來的卻盡是琉璃。
他望著她失望的眼神問:“你究竟想要玻璃幹什麼?” “什麼都想做啊,玻璃用途很多的,可以做窗戶,做燈罩,做杯子盤子碗哪碟哪,哦,還可以做鏡子——”她最想做的,還是鏡子吧?
玻璃鏡子,她口中讚歎不已、懷念不已的東西,究竟是怎麼的美妙?
一直以來,她喜歡到幾乎是倚賴、時時刻刻不能缺少的東西,就是鏡子。
而他最喜歡的,則是火。
從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