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果真是我眼花看錯了。
我回頭輕輕合上門的時候,發出“喀嚓”的聲響。
後頭突然響起一把沙啞暗沉的聲音。
“阿景,他走了麼……?”
我的心猛地一跳,那個“他”,指的是王箏……?
我嚥下口水,乾澀地喚道:“三叔。”
他整個人一怔,猛地睜開了眼。
那抹眼神幾乎把我驚退了一步。
他看著我,唇喃了喃,扶著床邊坐起。我壯著膽子,走近了幾步,才發現那張臉毫無血色,連唇也是白中透紫。
那好看的眉頭慢慢地糾在一塊兒,我不由得冷汗淋漓,硬是擠出一句話:“三、三叔……覺、覺得好點了沒?”
三叔抿了抿唇,難得和顏悅色地衝我點了點頭。還好,他這次沒再發火趕我出去。
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有些戰戰兢兢的。
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從上一世就是這樣。即便還沒發生那件事之前……我和三叔的感情確實是極生分。說來,上一世他離開任氏後,自己開了間公司,聲勢長勢皆是大好,到後來幾乎能和任氏比肩。
那時候,我對他到底是敬佩多餘恐懼的。
那會兒我還不知道他和王箏之間的糾葛,曾經有段時間,也去他的公司去得勤,從他身上也著實學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我明白,我是比不過他的。任氏幾乎一日不如一日,股東還沒分裂,還是看了死去的任大老爺還有任老太的面子。
“那個……三叔,謝謝……不是,是抱歉——”
這件事無論和我有沒有關係,有一點是正確的——那飛來的杯子是往我的方向砸,然後任三爺把我護在懷裡,給我擋了下來。
我明白,歸根究底,還是任老太的技術問題。
但是我總還有點良心,尤其這種時候,客套話總是要說上一兩句的。
雖然我的神態不甚自然,不過這也不能怪我,讓任三爺盯著,我估計就是再死再重活千萬遍,也自然不起來。
事實可見,任三爺再怎麼高高在上,依舊免不了俗,這些話總還是受用的。
任三爺難得連眼神也柔和起來,輕輕拍了拍床邊,輕聲喚:“祺——祺日。”我一頓,卻聽他說:“……過來坐這兒。”
我心下又是一涼,
他眼神暗了暗,語氣更輕:“過來……和三叔說說話。”
顯然,我的身子動得比腦子還快。
不知道這是不是可以解釋為刻於骨子裡的認命感,李玲曾經為這種複雜的感情簡化成兩個字——奴性!
總裁,這就是你與生俱來的奴性啊!
我惆悵不已,嚴格算起來,我現在比任三爺還虛長几歲,怎麼在他面前,這骨氣就矮了不只一分。
我正襟危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不太好,總覺得三叔往我稍稍湊近,一直到眼角觸到一抹冰涼的時候,才猛地回過神來。
我看著他,有些慌張地喚:“三叔……”
他仿若未聞。
任三爺偏頭不說話的時候,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飄忽感,連眼神都迷茫起來。
“三叔說過……”他頓了頓,沙啞的嗓音似乎微微揚了起來,卻更加模糊:“不會…讓…傷害……”
我聽不大清楚,他似乎重複了幾遍,卻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的指尖在我的眼角流連,一直延伸到鼻樑、嘴唇,然後再往下,到下顎、脖子……就在我有一股他會突然狠狠按下去的時候,那隻手卻又收了回去,然後慢慢地覆在我的手背上。
他說:“不要怪三叔。”我啞然,有些心虛地說:“……三叔,您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