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時,她尋到一處極偏僻的清溪,輕解衣裳,黑髮悠垂,借這清澈嫵媚的溪水洗盡了身心的重負。
披上衣裳,在溪邊石上而坐,藍徽容將雙足伸入溪水之中,任夜風吹乾著溼發,幾條小魚從腳旁遊過,她略覺麻癢,開心笑了出來,這一刻,是她自從軍以來最為輕鬆愜意的時候,心中便對那孔瑄多了幾分好感。
這一刻,她忽然把所有顧忌拋在了腦後,慕王爺也好,‘鐵符’也好,太子皓也好,她都暫時選擇了忘卻,也許,下山後還需要繼續面對,但這一刻,她決定做回那個無拘無束、自由真實的藍徽容,而不是這個心事重重、百般遮掩的方清。
至於下山之後,盡力吧,如果能完成師太的任務,達成母親的心願,自己努力去做就是,如果做不成功,那麼也無遺憾,畢竟,自己的人生,總不可能永遠為他人而活,自己的夢想,總得去勇敢的追求。
內心深處,她還隱隱覺得,母親是絕對不會害自己的,她應該清楚師太要自己做何種事情,母親那麼深愛自己,怎麼會忍心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呢?
她黑髮輕揚,仰望夜空:母親,您會保佑容兒的,是嗎?
眼見時辰差不多,夜色深深,她掏出火摺子點燃火把沿著來路下了山峰,走回至昨夜與孔瑄比武的空地,燒烤的痕跡清晰可見,啃剩的兔子骨頭也仍在地上,她不由輕笑出聲。
“你應該為這隻兔子默哀的。”孔瑄略帶調侃的聲音傳來,藍徽容心跳陡然加快,好不容易平定下來,轉過身望向抱臂斜靠在大樹上的孔瑄,盈盈笑道:“郎將大人又擅離軍營,就是來悼念這隻兔子的?”
“那倒不是,我是為今天吃了一天淡菜的全營將士來討一個公道。”孔瑄慢慢走近,低頭望著兔子骨頭,搖頭晃腦道:“兔子啊兔子,因你之不幸,虎翼營全體將士忍受了一天無鹽之苦,你若泉下有知,當可安息了。”藍徽容忍俊不禁,兩人相視大笑。
藍徽容笑罷直視著孔瑄,道:“多謝你了。”
“謝我什麼?”孔瑄淡淡笑著,走到藍徽容身邊,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伸手撫上藍徽容的耳際。
藍徽容一驚,正要閃頭躲過,孔瑄低聲道:“別動!”輕輕替她將散落下來的一綹長髮攏了上去。
藍徽容面泛微紅,忙伸出手來:“我自己來吧。”
“記住,下次偷了腥,得把嘴擦乾淨。”孔瑄接過藍徽容手中火把,望著她低頭攏發時露出的白淨柔美的脖頸,語氣便慢慢由嘲笑轉為了柔和。
藍徽容聽他說到那個‘偷’字,心頭一跳,抬起頭來:“郎將大人,你為什麼不當著侯爺的面拆穿我是女子?”
“拆穿你做什麼?”二人向營地走去,孔瑄邊行邊道:“你是女子又何妨?軍中又不是沒有女子從軍的先例。你這身手,這豪氣,軍營中及得上你的男兒也沒幾個。”
“哦?”藍徽容大感好奇:“軍中以前也有女子嗎?”
孔瑄話語低沉:“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女子還當過將軍,英爽豪俠,忠肝義膽,七尺男兒見了她都自慚形穢,不過,現在人們都已經將她給忘了吧。”
藍徽容立住腳步,抬頭望向孔瑄黑邃的眼眸:“郎將大人,你就不怕我身份不明,是奸細暗探之類的嗎?”
孔瑄呵呵一笑:“你不是。”
“為什麼這麼相信我?那夜你不是……”
“一個暗探,絕不可能為了嶽將軍那般不顧性命,奪旗救人,侯爺是心中有傷痕,所以才看不到這一點。我也是那夜誤會你,險些害死阿放之後,才想到這一點的。”孔瑄淡淡道。
見藍徽容面上有感動之色,孔瑄怪笑道:“當然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藍徽容奇道:“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