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什麼!太子要出宮撫軍!”李明睿失聲叫道:“這不是胡鬧麼!太子的確是天縱英才,可謂過目不忘,舉一反三,字也寫得不錯,但終究是個稚童,怎能預軍國大事!”
李邦華沉默不語,四周一時間沉寂下來。
李明睿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刻閉嘴,卻覺得周圍安靜得有些異樣,隔壁雅間裡沒有傳出半點聲音。
過了片刻,門外傳來一聲爭執,聲音尚未傳出去,只見李邦華的長隨已經被推進了門裡,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將雅間的門堵得嚴嚴實實。
“剛才是你們在議論太子殿下?”那壯漢甕聲甕氣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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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從來不識君王面(二)
朱慈烺躺在床上,又翻了個身。
他是傍晚的時候才得到了明確的旨意,允許他出宮撫軍。雖然說是撫軍,其實並不能碰軍權那種敏感的東西,只是單純因為太子“內守為監國,外出為撫軍”這一習慣說法而已。
不過太子出宮絕非一件簡單的事。這可不是從內宮到外宮那麼簡單,而是真正要離開紫禁城,前往潛邸居住。回想當年自己從鍾翠宮到文華殿講學,那個折騰勁就讓他脫了一層皮,更何況這回幾乎是獨立生活了。
儘管得到了皇帝的首肯,皇后也終於含淚放他出去,但是應該準備的侍衛、儀仗、宮人都還在籌備中。信王府空了十六、七年,也要重新修繕一番。這自然也要花不少的銀子,但相對於動輒數十萬上百萬的軍餉,簡直就如毛毛雨。
——我不能等了!宮裡耳目太多,皇伯母肯定已經知道了,恐怕明天就要找母后討個說法。萬一到時候父母親大人又起變動,恐怕就走不出去了。
朱慈烺翻身而起,重重換了口氣。
外間值夜的太監登時警醒起來,躡手躡腳湊近簾幕,聽著裡面的動靜。若是太子翻個身繼續睡,他還能再眯瞪一會兒。太子若是魘著了,那恐怕就要折騰一會兒了。
朱慈烺下了床,踩了命人特製的竹青拖鞋,輕咳一聲。
“殿下,要喝水麼?”值夜太監輕手輕腳掀開簾幕,用最溫柔的聲音問朱慈烺,生怕聲音太大驚了太子。
朱慈烺點了點頭。剛才在床上的時候只覺得清醒得難以入睡,真的坐起來卻有些頭暈朦朧。
小宦官連忙端來了白水,遞給太子。
朱慈烺一飲而盡,道:“掌燈,去書房。”自己扯過一套輕紗道袍,隨手披在身上。
六月初的京師晝夜溫差不小,此刻走出屋子甚至略有寒意。算算時日,眼下應該是公曆的七月間。若是四百年後,正該是北京全城燒烤的時節,而眼下這種不正常的低溫,無疑是因為小冰河期正值巔峰,在最近一萬年中能夠排上第二位。
這種讓人抓狂的氣候,將在未來幾年有所緩解,而那時候大明早已崩塌。故而後世有人感嘆“天意亡明”,並非虛指。
小宦官連忙上前幫太子穿上了鞋襪,繫上道袍的繫帶,一邊出去招呼其他當值的內侍。端本宮裡很快便燈火通明,一個個人影在這凌晨時分沿著長廊無聲地穿行。
朱慈烺淨手淨面,用了茶點,很快便坐在了偏殿的書案後面。他又檢查了一遍昨天羅列出來的清單,確保沒有遺漏,這才重重靠在了椅背上。十六年來,他都是個一步步走向刑場的死囚,如今終於看到了越獄的曙光。
“什麼時辰了?”朱慈烺突然發問道。
小宦官頭也不敢抬,連忙答道:“回殿下,馬上就要到丑時三刻了。”
朱慈烺點了點頭,離天亮還早,不過自己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他起身繞著書案走了走,問道:“田存善在宮裡麼?”
照太祖時候的規矩,宦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