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躺在床上,看著他吃飯。
他吃飯的樣子極斯文,一口菜,一口飯,細嚼慢嚥。一點點東西,卻幾乎吃了半個時辰。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吃飯。”她忽然道。
“哦。”
“在我的記憶中,你好象是個從來不吃飯的人,更不要說是做飯了。”
“可我卻活了這麼長,豈不奇怪?”他慢慢地把話接上去。
“可不可解開我雙手的穴道?”她忽然又道:“我一動也不能動,難受死了。”
“不可以。你會很痛的。”
“難道我真的要象這樣在床上躺十天?”
“嗯。”
“可是……我是女人,會很不方便……”她的臉紅了起來。
“我可以照顧你。”他抬起來頭來,淡淡地道:“吃完飯,我就給你換藥,洗澡。”
“你……你……你別管我。就讓我髒幾天好了。”她忽然把頭縮排了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卻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手絹,擦了擦嘴,又喝了半口茶。解開藥包,然後把她從床上抱起來。手腳利落地替她換好了藥。然後用熱水將她全身擦洗了一遍。
這還沒有完,他換了一盆水,又開始擦第二遍。
“其實……用不著這麼認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潔癖。”荷衣忍不住道。
他卻不理睬她,好象擦拭一件珍貴古瓷一般地仔細擦拭著她的身子。
擦完了之後,他又去換了一盆水。
“還有一遍?”荷衣大叫了起來:“不要了!我都快乾淨死啦!”
慕容無風道:“你叫什麼?小聲些。”
“你有潔癖你自己有就好了,不要傳染給我!”荷衣仍然大聲道。
他根本不理,又將她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這才將她放回床上。而他自己到廚房裡略略洗漱了一下,便將房門插上。吹熄了油燈。
這本是深山,又是夜晚,燈熄了之後,屋子裡立即一片漆黑。
“慕容無風,我根本不困。”荷衣道。
黑暗中,他無聲無息地將身子移到了床上,蓋上被子。
好累。
這兩天他一直都在苦苦支撐著。卻擔心自己會支援不住。
肩上的傷口深得見骨,而他只是粗粗地縫合了一下。
他的身子原本極弱,無論什麼傷,都癒合得極慢。
再加上一天的勞累。
躺在床上,他才感到全身終於可以鬆散一下。而腿上因風寒帶來的刺痛,卻又一陣一陣的襲來。
頓時,下半身所有的關節,都象針挑一般地疼痛起來。
膝蓋和腳踝之處,也因紅腫而發燙。
實際上,他的全身都開始發燙。他竟開始咳嗽起來。
“怎麼啦?”荷衣轉過臉,在黑暗中問道。
他極力壓制住自己的咳嗽,道:“沒什麼。”
她的臉貼住他的臉,很快感覺到了他不尋常的熱度。
“你一定累壞了。”她在暗中輕輕嘆道。
黑暗中,他的呼吸漸漸平靜,卻越來越燙。
她還想說話,他卻已累得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連六日,慕容無風都起得很早,每天出完診就回來照顧荷衣。
他過得一種有規律的生活。包括每天替荷衣擦三次身子,無論荷衣如何反對,他都照做不誤。
他開始給自己服藥。
所有的症狀都因為他定時服藥而有所減緩。
直到第七天的正午,他象往常一樣獨自推著輪椅在村子的小道上行駛。沿途正好碰到一個病人,兩個人略談了一會兒,他突然看見那病人直愣愣地盯著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