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知那人偏偏不明白他的意思,搶著道:“隔行如隔山哪!這位敬山先生寫得一手好字,又擅長四六,詩也寫得不錯,在當地的學界頗為知名呢。”
“哦。”
“唐兄只怕聽說過,崔敬山有三個妹子都擅畫。其中老二叫崔歡,專畫花鳥人物。”
“哦。”
“你一點也不記得她了?”
“完全不記得了。”
“有一年你父親過生日,唐熒曾送給他一幅醉翁圖。你母親很是喜歡,把它掛在你家的客廳裡。——那幅畫就是崔歡畫的。”
他這才想起來,客廳裡是有這麼一幅畫。至於是誰畫的,從未關心過。
“現在想起來了?”那人看著他,一臉期盼。
“想起來。嗯,一同送過來的還有一副對聯。”
“‘寒樹邀棲鳥,晴天卷片雲?’對不對?那是敬山先生的親筆。”
“對。”唐蘅苦笑,他還從來沒被一個人這麼胡攪蠻纏過。
“崔歡就是家母。”那人咧嘴一笑,露出開心的樣子,“我姓王,叫王鷺川。”
唐蘅愕然。
為了介紹自己,這人竟兜了這麼老大一圈! 何況,王鷺川在江湖上名氣,比崔孝山要響亮得多。
唐蘅抱拳作禮:“失敬失敬。豹尾方稜鐧,兵器譜排行十二。兄臺的大名如雷貫耳,何不早說,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唉,”王鷺川嘆了一口氣,“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聽明白你我之間的親戚關係。”
“我們……是親戚?”
“當然。我是你表兄,你是我表弟。”
…… ……
唐蘅正要答話,忽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個人影,衝到桌前,不分清紅皂白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兩人定睛一看,來人是個披頭散髮、怒氣沖天的女子。只見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唐蘅的鼻子,涕唾橫飛地罵道:
“不要臉的東西!你若以後再敢勾引我家老公,我定叫你不得好死!你知道你是什麼嗎?唐蘅!你不陰不陽,不男不女,非驢非馬,非鬼非人。難道打小沒人教你?是男人就要有個男人的樣子,不要整日塗脂抹粉,搔首弄姿。丟你爹的臉!丟唐家的臉!丟這整個城裡人的臉!我要是你,死了把臉皮先割掉再進棺材!省得讓自己的祖宗八代寒心!真真可惜,當初九爺爺怎麼就死攔著沒把你丟到刑堂去行家法,剁掉你一隻手,逐出家門?倒讓你在這裡遊手好閒、揮霍祖業、招搖過市、丟人現眼!他奶奶的!出門看天色,炒菜看火色,先掂掂自己有幾個膽子,敢惹到我蔡二孃的頭上?雙拳難敵四手,人頸硬不過鐵刀,你若膽敢再跨進我家門一步,我先把你告到縣衙,再找人收拾你。讓你熱肉好吃、冷帳難還!”
還沒等唐蘅張口,那女人抄起桌上的半碗豆漿就往他臉上一澆,然後“咣啷”一聲,將碗擲在地上,頭髮一甩,揚長而去!
飯廳裡的客人們聽得這一場好戲,先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既而嗡嗡地低聲議論開來。唐蘅一臉狼狽,從懷裡掏出手絹,將臉上的豆漿拭淨,見王鷺川怔怔地盯著自己,不禁苦笑:“我們還是親戚?”
“當然。”見他那塊輕薄通透的羅絹往臉上一挨便立即溼得可以擰出水來,王鷺川忙將墊在花下的手帕抽出來遞給他,“老弟你多少也是個練家子,巴掌躲不過,豆漿也躲不過?”
“難道你沒聽出來她是我的親戚?”
“難怪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生氣。”
“我怎會和女人動氣?”唐蘅淺笑,“我就喜歡看女人發怒時臉上的勃勃生機,什麼時候我也能這樣動粗一回就好了。”
“兄弟你沒毛病吧?”王鷺川皺起了眉頭。
“沒有。”見他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