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說,山僧久居烏斯藏,修煉大般若金剛禪,近來功行圓滿,成就正果,思量要立教開宗,光大我金剛禪門。聽聞中華大國,源遠流長,人物繁華,正堪山僧傳教,眾位大和尚都是中土有名的大德高僧,若肯皈依我禪,為億萬信眾做個榜樣,則山僧普法之事定可事半功倍,故而在此守候。”
這個魔僧怎麼竟來了中原?這是要趁我等在外,強逼我等入他門下了。眾僧相顧失色,心中急思對策。
原來七百年前,本師釋迦牟尼佛在拘屍那迦城外娑羅樹下入滅,阿育王、阿闍世王親從世尊授記,立志要發揚世尊遺教,見解、旨趣卻大相徑庭,世尊涅磐之後,兩家竟而為此大動刀兵,戰火綿延三十年,阿育王終於取勝,將阿闍世王與阿闍世王所奉外道提婆達多俘虜,當眾斬首,混一南北天竺,佛法大興於西土,勢力一時無兩。阿育王兵威臨於天竺,龍天護佑,外道無法與爭,遂改形異相,假稱佛徒,潛入教內,播傳邪見異法,教理歧義漸生。可嘆佛法於極盛之時,也種下了衰落之因。所以世尊於入滅當夜嘆道:“我法將因汝等而盛,亦將因汝等而衰。”阿育王卻自以為護法有功,威臨西土,志得意滿,哪裡還記得世尊當時的言語,對教內種種異狀也渾如不覺,只管為自己樹碑立傳,歌功頌德。他死後,西土失了主掌,諸子爭位,外道死灰復燃,播弄是非,僧團大眾因此四分五裂,宗派林立,往昔釋尊尚在時的一統局面再也不能復現於世間。
今日中土境內,有律宗、三論宗、淨土宗、禪宗、天台宗、華嚴宗、法相宗各大宗派之分,各宗高僧常為教義之闡釋大生爭執,推其原由,不能說與阿育王當時強力崇佛的作為無關。
這魔僧火首毗耶那就是外道中的一個大魔頭,歷來盤踞烏斯藏、吐谷渾,自居真禪真佛,以外道邪法蠱惑那些胡人,傳說他神通廣大,能騰躍虛空,或左肋出水,或右肋出火,或舉身出煙,或分身為四,種種神變異術,不一而足。
火首毗耶那見眾僧沉吟不語,額上生出一隻立目,火光湧現,大吼一聲:“兀那和尚們,怎地不說話?是看不起山僧麼?”重重音波所至,數十弟子頭暈眼花,紛紛撞下馬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只有玄奘、嘉祥、帝心與七八名弟子道力精深,立馬不動。毗耶那大笑道:“中土僧人虛名在外,禪力不過如此,不敵我金剛禪獅子一吼。眾位大和尚,何不下馬皈依?”
玄奘道:“頭陀,我等與你道途有別,宗法不同,恕我等不能從頭陀修行。”毗耶那道:“和尚,你休得強撐,我也知汝等底細,你等只修思維,不諳神通,不敵那些臭道士多矣。汝等若願皈依,我即授你等大神通,三十年後蓮華大會,保你等一舉壓服中土道門。”說罷,口誦真言:“啊阿夏薩瑪哈!”頂上烈焰飛騰直上,盤旋圍繞,攢簇一處,如蓮花寶輪之狀,當中現出一尊佛像來,丈六容顏,紫磨金身,肉髻宛然,白毫旋光,法相莊嚴,這毗耶那頂上現了佛身,大笑道:“和尚,汝等見了我佛真身,還不皈依麼?”
他這不過是聲色幻術,魔光變化,並非真佛出現,三位大和尚情知如此,只是魔僧邪法甚大,不可力抗,正欲宛轉陳詞。嘉祥弟子淨念出列大聲斥道:“我佛有偈雲:‘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墮邪道,不能見如來。’你這魔僧,少得在此賣弄幻術,速速讓開道路。”毗耶那被他一語道破,又羞又惱,發起怒來:“你這禿驢不知死活,今日須怪不得山僧。”立目怒張,一道烈火向淨念面門噴來,淨念側頭欲躲,那火已將他連人帶馬一起裹住,烈烈燃燒起來。眾僧大驚,打馬來救,剎那間火滅煙消,淨念連人馬橫臥地上,肌膚衣衫俱完好無損,探他鼻端時,卻已沒了氣息。
原來這火首毗耶那以火為名,他這火非凡火,非雷火,非業火,亦非道家三昧火,乃是頭陀千年精研,七情六慾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