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一手掩著臉,聲音再沒有了平日的沉穩:“你好大的膽!”
容若早痛得臉青唇白,這麼冷的天,竟是汗流浹背,卻冷笑一聲:“你現在才知道嗎?像你這種人,早該好好打醒了。”
“你……”
容若不等他發怒,反倒怒氣衝衝道:“把自己的血親手足,當做棋子,隨意撥弄,任意犧牲,你這種人,還有資格為人兄嗎?”
寧昭掩著臉的手微微一顫,安樂卻低低驚呼一聲,只覺腳下一軟,竟自站立不住,旁邊楚韻如忙伸手扶住她。
安樂恍若未覺,只怔怔望著容著;他是為了她,他竟只是為了她抱不平,所以做出這麼瘋狂、這麼驚人、這麼不知死活的事。
容若疼得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卻死死瞪著寧昭:“她是你的親妹妹,你放下袖子,你好好看看她,她比以前瘦了多少,她有多久沒有開心笑過,她有多長時間,整夜不能入睡,每日無心飲食,這些你都知道嗎?你認真看過她嗎?她是你的親妹妹!”
寧昭沉默,而安樂只覺神思恍恍,那樣的呼喚,那樣的不平,一聲又一聲,彷彿就是從她自己心中喊出來。
自從婚事宣告之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為她叫過一聲屈,替她說過一句話。
皇祖母從來比任何人都明白得失取捨,太后,一向只是客氣相待,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納蘭玉,也因為有太多想要保全,想要維護的,而不得不保持沉默。從來不敢期待過,有人可以這樣大聲地,為她鳴一聲不平。
多少次凝望她至親的兄長,想要瘋狂地大叫一聲:“哥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你的親妹妹!”最終卻只是無言地沉默,完美而冰冷地微笑,卻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人這樣不知死活,把這句話,如此大聲,彷彿想讓全世界都聽到一般叫出來。
寧昭輕輕說:“放開他。”
兩名侍衛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手,卻還用以眼殺人的絕技狠狠瞪著容若。
容若完全不加理會,只死死瞪著寧昭。
寧昭平靜地說:“朕是皇帝。”
容若只覺一股怒氣往上湧起,恨不得再撲上去,把這鐵石心腸的傢伙狠狠打一頓。可惜勢不能為,他滿心憤慨,無力發洩,猛然一拳擊在身旁的桌案上。
滿桌美玉麻將,嘩啦啦跌得一地輕盈脆響,金盃玉盞,翻倒跌轉,甚至整張桌子都被這含怒的一拳給震得裂開,術頭的倒刺,扎進容若手上,一時竟是鮮血淋淋。
安樂低呼一聲,想要搶上一步,卻又止住。
楚韻如卻毫不遲疑,輕輕捧住他的右手,為他打理傷處。
容若依然冷冷望著寧昭:“連親妹妹都不能保護的皇帝,不做也罷。”
寧昭卻忽的冷笑一聲:“像你這樣的人,怎麼能夠明白?”
他放下了手,眼神冷冷望著容若。
很明顯,這應該是男人間的對峙,應該會有寒風微微吹來,拂起園中落葉無數,一片簫瑟中,對視的兩個人,衣發微微飄動,眼神極冷極酷地比試誰能保持長時間不眨眼。
但可惜,這麼悲壯嚴肅的氣氛,被寧昭兩隻眼睛,一左一右的兩個大黑圈給破壞得半點也不剩了。
納蘭玉趕忙低頭,拚命扯動嘴角。
安樂心中的傷感也莫名地一淡,連忙轉開眼,看房頂,看地板,看桌子,看椅子,就是不敢看大秦國皇帝可笑至極的臉。
其他的下人,早被嚇得魂飛魄散,有膽小的都暈過去了,誰也不敢抬頭看皇帝的龍顏。
只是那位可憐的大內總管,外加可悲的兩個大內高手,三張臉,紅了白,白了紅,人人屏著氣,苦苦忍笑,那雄厚的真氣,就差沒走岔了經脈,當場走火入魔。
唯有楚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