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花襲人的母親病重,要回家看視。鳳姐吩咐周瑞家的再傳一個跟著出門的媳婦,兩個人一起跟了襲人去。襲人先穿好了衣裳來給鳳姐看:桃紅百花刻絲銀鼠襖,蔥綠盤金彩繡綿裙,外面穿著青緞灰鼠褂。鳳姐猶嫌簡素,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風毛兒出得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罷,先給你穿去罷。等年下太太給你做的時節,我再改罷,只當你還我的一樣。”以璉二奶奶的身份地位,當然不能在一件衣服上與襲人有借有還的,所以這麼說,就是想為下面的正文作鋪墊。但是有了引子,還得有人知情識趣地往下跟,這就像說相聲,沒人捧哏,自說自話有什麼趣兒呢?
於是周瑞家的等眾媳婦們笑道:“奶奶慣會說這話。成年家大手大腳的,替太太不知背地裡賠墊了多少東西,真真賠的是說不出來的,那裡又和太太算去?偏這會子又說這小氣話,取笑兒來了。”鳳姐兒光私房就攢了上萬的銀子,所以更需要這慷慨大度的口碑,何況既是當家人,自己的施政方針也要趁機向大家講講:“太太那裡想得到這些?究竟這又不是正經事,再不照管,也是大家的體面。說不得我自己吃些虧,把眾人打扮體統了,寧可我得個好名兒也罷了。一個個‘燒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話我,說我當家人把人弄出個花子來了。”
鳳姐兒盡了興,又命平兒給襲人換好包袱,再包上一件雪褂子來。平兒是鳳姐的知心人,她一發兒拿出兩件衣裳來,一件大紅猩猩氈的,一件大紅羽緞的。對襲人道:“你拿這件猩猩氈的。把這件順手帶出來,叫人給刑大姑娘送去。”給邢岫煙送冬衣,什麼時候去不好呢?現在拿出來,是要給二奶奶的話加一個明確的註解,使其更為真實生動。平兒一個有名姓有來歷的清俊女孩兒,本不與那些粗糙的管家媳婦們同列,但她畢竟作鳳姐的臂膀多年,凡事見頭知尾,非那些坐井觀天的丫頭們可比。鳳姐見之笑道:“我的東西,他私自就要給人。我一個還花不夠,再添上你提著,更好了!”言若有憾,實則心喜。眾人道:“這都是奶奶素日孝敬太太,疼愛下人;若奶奶素日是小氣的,只以東西為事,不顧下人的,姑娘那裡敢這樣。”於是鳳姐心滿意足:“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他還知三分罷了。”
常見鳳姐在老太太跟前湊趣兒,把老人家想聽的、愛聽的、想說又礙於身份不便直接開口的,統統笑語連珠地講出來,不知耗費了多少心神。但是她在家下,就是另外一種風光了,一樣也是不等話音落地就有人接起來,不遺餘力地去討璉二奶奶的歡喜。
鳳姐兒當家,眾媳婦在她手下聽命,對頂頭上司當然要盡力巴結的,對其餘那些吃糧不管事的姑娘小爺們,又如何處之?面面俱到不太可能,但是誰正得老祖宗的青眼,卻逃不過她們的眼睛去。讀者諸君們旁觀者清,也剛剛從老太太向薛姨媽打聽寶琴的年庚八字的言語中,稍稍看出了一點門道:這個聰慧美豔的小姑娘,有可能就是寶二奶奶的最佳人選。榮國府的管家娘子賴大家的,就趕著給薛二姑娘送了兩盆臘梅兩盆水仙。寶琴轉送一盆水仙給黛玉,在寶玉眼中看去:暖閣之中有一玉石條盆,裡面攢三聚五栽著一盆單瓣水仙。屋子裡越暖,花香越濃,自己屋裡也有兩盆,只是不及這個。
好花美器,又送得當令合時,也算是花了一番心思。水仙臘梅之香常被詩家稱為“暗香”,氤氳浮動,若有若無。賴大家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