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臉色變了,他面色如紙,嘴唇要咬出血來。蔡卞趕到他身邊,“怎樣?君子勿臨淵不決。做不做?”
公子長嘆一聲,拿手掌蓋住額頭。我分明看到,兩行淚,落下他瘦削的臉頰。
我悄悄的退出來,我在這書房中站了大半夜,膝蓋已木得沒有知覺,他們似乎都忘了我。梓博與桂楊已在商謀怎樣下手。
我心頭嗵嗵跳著,他們真的要殺呂惠卿?那個風度翩翩,溫潤如玉,親和力一流的帥大叔?那個和我在瓦當裡結交,在街頭重遇,在小酒館裡飲酒談天的呂惠卿?他藏私是真的,有野心也是真的,但他總不至於向對於他一片信任的老相國施與這樣滅頂的陷害。他怎麼看,都不令人討厭,跟那個鄧琯大不一樣。若不是公子一直厭惡他,我早已交上他這個朋友。
馬蹄達達的奔跑在清晨的微涼中,薄霧打溼了我的臉,水流下來,卻不知是霧氣還是汗水。我相信我也許在做一件錯事,但我管不住自己,想到一個不錯的人就此死去,我過不了自己這關。
黎明微曦正漸漸散去,我騎著大麥一路狂奔,按照呂惠卿給過我的地址,悄悄來到呂府。門房狐疑的看著我,我用頭巾矇住臉,將一封信匆匆遞過去。囑咐他當面交給呂大人。
我交完信立刻就跨馬跑了,比來時還快。再遲一刻我就會後悔,會把那信搶回來,撕碎,嚥下肚去。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我是在背叛公子吧!想到公子知曉後的可能反應我渾身發抖。嗯,我絕不會告訴門房那信的重要性,我只給呂惠卿一個機會。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如果他不能及時發現和把握,則是他自己該死。我不留情的一下下抽打大麥,它吃了驚,撒開勁一氣兒猛奔起來。
我將自己藏到被子裡,簌簌的抖著。天空滾起了悶雷,在連續乾旱半年後,大雨終於覆盆而下。
公子,呂惠卿,公子,呂惠卿。此時我是多麼後悔和痛恨穿越。
一直捱到午飯時分,我仍沒有起床,公子也沒有喚我。又一直到午後,相國大人終於回府。他帶回的訊息比這五月天的暴雨更使人驚恐——
今日朝堂風雲詭譎,果然有數位大臣一起聯名彈劾相國,其中列舉的罪行中赫然有私通山東謀反賊一條。御史們拿出的資料,使皇帝當眾表示了對新法的懷疑。而呂惠卿,那日卻告假未上朝。
由此,相國的弟弟王安國被貶。相國當場辭相,皇帝不準,相國遂又告了長期病假。在告假之前,相國請奏,保舉呂惠卿任副相。繼續代替他推行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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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彗星裂空
更新時間2010…1…9 20:53:12 字數:3293
雨下了三日未止。白汽迷離隔斷天地,窗外什麼也看不清,地下一片白汪汪,屋頂的積水來不及分流,都在下面積了灘,身披蓑衣的家丁走來走去,都高高挽起褲腿。
相國府沉浸在一片惶恐陰霾裡。在這樣的低氣壓下,各處雖忙亂,卻都是一派靜默。各房都在收拾家當,人人打點行裝,做著記錄,一張張單子往幾個管家手裡流水線般送。相國已經交代,這回告假回江寧,無異於辭官,在老家能待多久便待多久,所以大家都做好徹底離京的打算。相國的幾個弟弟都在相國房裡,急迫的尋思以後的應對,相國卻是沉穩,黑著一張臉,任眾人激憤,他只是不改主意。
安管家人前人後的跑著,胖身子也瘦了一圈。溼淋淋的小水注從蓑衣流下。帶不走的僕役,太太已經吩咐多結一年的錢,京都本地人便以田地相抵。安管家在一堆堆的單據和地契裡打轉,幾十個僕役在他面前排成隊,他一面記錄,一面發著脾氣。因為有人在輕輕議論,說外面傳言,老天下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