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他懷恨在心,想趁這機會將鄭俠斬了。二叔所言不錯,這廝果然奸諂。”
“嘿嘿,果然是他。”公子冷笑,“一條腸子見忠直的人不好過他千倍?”他沉吟著,吩咐簡文浩,修封信去烏臺,看能不能將鄭俠的案子先緩一緩。
“公子,且不忙這事。”簡文浩上前一步勸他,“公子仁厚那是沒說的,可是這事橫豎宮裡已經知道,咱們不宜多管。”
“你待怎麼?”蔡卞問簡文浩。
簡文浩上前一步,壓著嗓子,“民憤已起,今日必有人彈劾。這個咱們倒也不怕,只是被劾多了,皇上說不定對老大人見疑……”
“這話對了,”蔡卞跟著說,“依我看……”
匡一聲,書房門被推得開向兩邊,眾人一起瞧去,桂楊正站在門口,兩道濃眉緊緊虯起,胸口也起伏不定。表情驚怒交加,夾著惶恐不安。
蔡卞站起來,將桂楊拉進來,又親自將門關上。梓博將自己的茶盞注滿了遞給他。公子視線一直注在他身上,但既不動容,也不詢問。幾人都知道,有一個什麼大事正堵在桂楊的胸前,致使他失態如此。
桂楊一仰頭把水喝乾,倒有一半潑在前胸,他呼哧呼哧又喘幾口氣,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他緊張凝注公子,“訊息確鑿。呂惠卿……呂惠卿……”
“呂惠卿怎樣?”公子這時倒更鎮定了。
“不出公子所料,那邊府裡有訊息了,呂惠卿果然有事,說他擬了摺子,要告老大人……謀反!”
轟一聲,幾人都跳起了,面面相覷,都驚的說不出話來。我也懷疑自己聽錯了,而且,這樣的機密,桂楊如何能得知?嗯,公子素來對呂惠卿有疑,想必在那邊早安插人手。我心中忐忑的不知在擔心什麼,還好其餘人都陷在激憤中,我的神色有異,也沒有人留意到。
在這一片騷動中只有公子鎮定如恆,他沉著聲音問,是上月山東那謀反案?
“正是。那邊不知道從哪裡得來風聲,老大人和那邊有過交往。呂惠卿這……”桂楊忍了忍,終於罵出來,“這廝豬油蒙了心,反骨凸到腦,竟要彈劾老大人參與謀反!”
蔡卞終於反應過來,手中茶盞一下砸到地上,簡文浩掃他一眼,自己躬身又撿起。一邊說,“且稍安勿躁。呂惠卿千方百計,以變法名,填一己私慾,他要扳老大人是扳不倒的,只是趁著這次天災,皇太后又讓皇上停新法,他便趁機添上一筆。不管皇上信不信,先混淆視聽,把水弄混,他好趁機摸魚。”
“正是!”蔡卞大聲說,“這廝好奸!”
“這事非同小可。咱們還是等老大人回府見分曉。現在還有一點,此事老大人會不會信?”
公子閉目不語,臉上陰晴不定。眾人一時都靜了,室內真是靜,我幾乎聽到那空氣中各人大腦急速轉動的刷刷聲。
公子似乎想起一事,問蔡卞,“你剛才有半句話沒講完。”
蔡卞猶豫一下。
“聽說宮中太后和皇后,都已對皇上規勸,太后一干預,只怕皇上頂不住。再加上呂惠卿一叛,老大人處境實是兇險。那廝如此奸佞,不如……”他抿緊嘴唇,手掌如刀,往下一壓。
“不行!”公子脫口而出,他站起來,那床薄被輕輕落在腳下。他踱了幾個圈,又說,“不行。”這回語調很穩了,一字一拖的說,“這賊雖奸,卻是父親最信任之人,推新法惟他所擔最重,青苗,助役,農利,保甲,三司條例都是他訂。他死不足惜,但新法好容易成的規模,不免要大動,眼下我們卻不能在瞬息之間穩住局勢。這廝能免能審,卻不能殺。”
他又踱了幾步,一抬頭,吃了一驚,窗紙已白,遠處有雞鳴聲了。
“已經五更,是老大人上朝的時候了!”簡文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