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飯去了。
〃她活該!〃菲利普把剛才的事兒告訴勞森之後,勞森這麼說,〃環脾氣的臭娘們兒。〃
勞森很怕挨批評,所以每逢富瓦內來畫室授課,他總是避之唯恐不及。
〃我可不希望別人對我的作品評頭品足,〃他說。〃是好是環,我自己心中有數。〃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希望別人說你的大作不高明吧,〃克拉頓冷冷介面說。
下午,菲利普想去盧森堡美術館看看那兒的藏畫。他在穿過街心花園時,一眼瞥見範妮·普賴斯在她的老位置上坐著。他先前完全出於一片好心,想安慰她幾句,不料她竟如此不近人情,想起來心裡好不懊喪,所以這回在她身邊走過時只當沒看見。可她倒立即站起身,朝他走過來。
〃你想就此不理我了,是嗎?〃
〃沒的事,我想你也許不希望別人來打擾吧?〃
〃你去哪兒?〃
〃我想去看看馬奈的那幅名畫,我經常聽人議論到它。〃
〃要我陪你去嗎?我對盧森堡美術館相當熟悉,可以領你去看一兩件精采之作。〃
看得出,她不願爽爽快快地向他賠禮道歉,而想以此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那就有勞你了。我正求之不得呢。〃
〃要是你想一個人去,也不必勉強,儘管直說就是了,〃她半信半疑地說。
〃我真的希望有人陪我去。〃
他們朝美術館走去。最近,那兒正在公展凱博特的私人藏畫,習畫者第一次有機會盡情盡興地揣摩印象派畫家的作品。以前,只有在拉菲特路迪朗一呂埃爾的畫鋪裡(這個生意人和那些自以為高出畫家一等的英國同行不一樣,總是樂意對窮學生提供方便,他們想看什麼就讓他們看什麼),或是在他的私人寓所內,才有幸看得到這些作品。他的寓所每逢週二對外開放,入場券也不難搞到,在那兒你可以看到許多世界名畫。進了美術館,普賴斯小姐領著菲利普徑直來到馬奈的《奧蘭畢亞》跟前。他看著這幅油畫,驚得目瞪口呆。
〃你喜歡嗎?〃普賴斯小姐問。
〃我說不上來,〃他茫然無措地回答。
〃你可以相信我的話,也許除了惠司勒的肖像畫《母親》之外,這幅畫就是美術館裡最精采的展品了。〃
她耐心地守在一旁,讓他仔細揣摩這幅傑作的妙處,過了好一會才領他去看一幅描繪火車站的油畫。
〃看,這也是一幅莫奈的作品,〃她說,〃畫的是聖拉扎爾火車站。〃
〃畫面上的鐵軌怎麼不是平行的呢?〃菲利普說。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反問道,一臉的傲慢之氣。
菲利普自慚形穢,範妮·普賴斯撿起目前畫界議論不休的話題,憑著自己這方面的淵博知識,一下子就說得菲利普心悅誠服。她開始給菲利普講解美術館內的名畫,雖說口氣狂妄,倒也不無見地。她講給他聽各個畫家的創作契機,指點他該從哪些方面著手探索。她說話時不時地用大拇指比劃著。她所講的這一切,對菲利普來說都很新鮮,所以他聽得津津有味,同時也有點迷惘不解。在此以前,他一直崇拜瓦茨和布因…瓊司,前者的絢麗色彩,後者的工整雕琢,完全投合他的審美觀。他們作品中的朦朧的理想主義,還有他們作品命題中所包含的那種哲學意味,都同他在埋頭啃讀羅斯金著作時所領悟到的藝術功能吻合一致。然而此刻,眼前所看到的卻全然不同:作品裡缺少道德上的感染力,觀賞這些作品,也無助於人們去追求更純潔、更高尚的生活。他感到惶惑不解。
最後他說:〃你知道,我累壞了,腦子裡再也裝不進什麼了。讓咱們找張長凳,坐下歇歇腳吧。〃
〃反正藝術這玩意兒,得慢慢來,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