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門叫:“宅主人骨肉早已化泥,誰在屋內誰就是主人,怕死的就不要進來,好好拿定主意。”
他將門一推,怔住了。廳堂不大,沒有任何傢俱,積塵盈寸,蛛網遍佈。中間生了一堆火,兩根樹叉作架,一根樹枝穿了一頭十來斤的山羊,正烤得香氣撲鼻。火堆的東面,坐著一個乾瘦的白髮老人,膝上置了一把劍,面目陰沉,一雙老眼漠然地盯視著火餡,對來客不加理睬,視如未見。
西端,負責轉動烤羊的人,卻是個金剛般的中年巨漢,髮如飛蓬,虯鬚如戟,暴眼海口獅子鼻,驃悍之氣外露,穿的青布衣褲已泛灰色,補丁不少,倒像個化子,體髒不堪。左膝旁擱了一個大酒葫蘆,右腿旁放了一把大劍。
所謂大劍,指的是將爺們用來搏殺的寬鋒劍,可作刀用,比江湖人所用的佩劍重約三倍左右,招路以衝刺砍劈為主,花招派不上用場。
巨人桀桀笑說:“有種,進來吧,你們來得好,咱們正需要一兩位證人,把婦道人家解下,青天白日背上就不怕人見笑?”
柏青山一看就知對方不是善類,說:“對不起,打擾了,在下是問路的。”
“哈哈!問路?東面是老鼠谷,可到大龍潭。西北面二十餘里是濟南六鎮的王舍人店。進來啦!太爺不叫你走,你絕對走不了。惹得太爺火起,剜出你的心肝來下酒。”
柏青山心中叫苦,打主意開溜。
柏青山久經風浪,心中有數,看了兩人的相貌與神情,再一聽巨人般的大漢說話的口氣,便知又碰上了可怕的江湖邪字號人物,大事不妙。
目下他疲憊不堪,背上又有一個需要照顧的心蘭,動起手來,可能凶多吉少。三十六著走為上策,他必須及早溜之大吉。
他正想轉身狂奔,那白髮老人卻陰森森地說:“小子,你跑不掉的,你知道老夫與這條狗熊是什麼人?請你進來那是對你客氣,你不要不知好歹。”
虯鬚大漢介面道:“大爺與這位黃泉孤魂在此地與朋友約會,需要幾個人坐見證。你給我乖乖留下,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你如果想逃走,那就死在眼前。如不想立時斃命,你給我坐在一旁,先吃飽再說,免得做個餓死鬼。”
心蘭大駭,俯在柏青山的耳旁悚然地說:“黃泉孤魂上官泉,宇內三魔之首,我們完了。”
柏青山向後退,剛退出一步,虯鬚大漢哼了一聲,右掌一拂。
“砰”一聲大震,門右的一堵牆,競被他一記掌風所震倒,塵埃滾滾。相距在六尺外,這一記劈空掌的威力,委實駭人聽聞。
柏青山也被震波所撼動,向左退了三步。
虯鬚大漢怪笑道:“你如果認為捱得起我山魈凌傑幾記摧山掌,那你就跑好了,不然你就乖乖給我坐在一旁,聽見沒有?”
柏青山心中一緊,向心蘭低聲說:“咱們只好等機會了,這時撤走形勢不利。”
“哥,看來我們沒有希望了。”心蘭慘然地說。
他沉著地一笑,低聲說:“未至絕望關頭,絕不輕言絕望。寬心吧,一切有我,我應付得了。”
他大踏步入屋,在屋角解下心蘭,走向火堆笑問:“在下留下就是。能分些羊肉充飢嗎?”
山魈凌傑點點頭,獰笑道:“當然有你們的份,但你得掌火。好小子,你像是鎮靜得很呢。”
他接過烤羊的木棒,坐下沉靜地說:“不鎮靜又能怎樣?除死無大難,反正在下已落在你們手中,生死操在你們之手,明知大事休矣,一切也就無所謂啦!”
山魈怪笑,盯著倚坐在壁角的心蘭,向柏青山問:“小子,那是你的什麼人?燒鍋的?”
“不錯。”他不假思索地答。
“你小子豔福不淺呢。”
“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