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隨園中人大多數已睡下,唯獨剩了兩個看院門守夜的婆子坐在燈下閒叨,許櫻哥看了一回,吩咐道:“取兩碟乾果子給她們送過去,讓她們警醒些,別三爺回來了都不知道。”
鈴鐺利落地裝了兩碟乾果,撐開傘跑了去。誰想不過片刻功夫,那雨便越下越大,轉瞬間白茫茫一片,鈴鐺跑回來時鞋子和裙角都溼透了。因恐弄髒了錦繡地衣,便立在門口道:“奶奶,婢子適才聽見院門外頭有人說話,似是男人聲音,大抵是三爺回來了。咱們趕緊把牌桌子給撤了吧,省得三爺看見了不高興。”
綠翡幾個忙急吼吼地把牌桌子收了,許櫻哥倒是不急:“難道非要哭眼抹淚地等他才叫關心麼?”說是這樣說,卻是主動去將張儀正的鞋子和家常衣服一併取了出來。青玉幾個笑嘻嘻地擠了擠眼,分頭叫人備熱水,弄吃食,又去鋪床。
果不其然,這裡才剛準備好,張儀正便撐著把傘跑了進來,許櫻哥笑眯眯地立在門前接著了他。笑道:“都溼透了吧?餓麼?先洗洗換了乾淨衣裳便可以吃了。”
張儀正看了她兩眼,手裡的傘便扔在了地上。門前的許櫻哥穿著件半舊的淡青色家常襖子,並未系裙子,只著的湖藍色撒花褲子,趿拉著雙寶藍色的繡花軟緞鞋,一頭青絲鬆鬆散散地綰了個墮馬髻,未施脂粉,就那麼俏生生。笑吟吟地立在那裡瞧著他,手裡還拿著一大塊乾燥柔軟的帕子等著給他擦雨水。雨夜歸家,有個人等著你,人世間,最恩愛的夫妻間也不過如此。
張儀正在突然間覺得有種激烈的情感在胸腔之間猛烈衝蕩,令得他忘了所有一切,就想與許櫻哥這樣兩兩相望,安靜溫柔地靜守一生。許櫻哥聽不見他回話,抬眼便撞進了他的目光裡,心中也是一蕩。卻不想說話,只將手裡的帕子高高地舉起來。
????張儀正便默默地低了頭。許櫻哥將帕子包上他的頭,沉默而溫柔地給他擦著頭臉上的雨水。青玉幾個見狀,便都躲了開去。
風雨太大,才剛擦乾,便又有風將雨霧吹拂到張儀正的發上,就連許櫻哥也不能倖免,二人發上俱都串上了一串串的水晶珠子。兩下里一瞧,俱都笑了。
張儀正就探手摟住了許櫻哥的腰,她的腰肢柔軟纖細。身上又暖又軟,抱在懷裡又軟又香,他留戀地捏了又捏,終是場合不對,生怕下頭人看見覺得不尊重,便十分不情願地放開了手,沙啞了嗓子道:“我先洗洗,多給點吃的,餓壞了。”
許櫻哥柔柔地應了一聲:“嗯。”聲音又軟又糯又甜,裡頭隱隱還藏了個鉤子,正是從未有過的風情。這一聲“嗯”,在很久之後,張儀正每每想起來時還忍不住要去細究,她怎麼就能說出這麼好聽的一聲“嗯”,可再叫許櫻哥去說時,卻再也沒有當初的旖旎感受。
此番張儀正入淨房收拾洗浴,許櫻哥主動跟了去,澆水梳頭遞帕子,動作體貼而流暢。張儀正等著她問他何故這時才回家,她卻只問了一句:“一家人全都回來了吧?二哥還好?”在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後,她便不再多問,只比平時多了十二分的溫柔仔細。
要論夜裡頭最能填飽肚子又好消化的,當然是一碗熱乎乎的麵湯,張儀正果然是餓得狠了,埋頭吃得滿頭大汗。許櫻哥含著笑拿了扇子在一旁輕輕替他著,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又問:“還要不要?”聽說要便又讓人趕緊送來。
張儀正一連吃了兩大碗才罷手,漱口後便歪倒在榻上捧著噴香的清茶養神。半杯茶下肚才覺得有一股暖流從胃裡透過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之前僵硬乏力的身子全部放鬆開來,簡直是舒服到了極點。便將許櫻哥拉到懷裡擁住了,低聲道:“今日可是累壞了吧?”
許櫻哥安靜地趴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輕輕搖了搖頭:“總沒有你累。”
張儀正便又問:“那可是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