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炮攤都爆了,可是極熱鬧了一番。我們也沒遇見,我們也不管,繼續往西又在方里中學牆外往南。這樣一路走下去,四野裡全是青色的麥地,麥地上又全是褐色的林木籠住的村莊。地裡有農人開始給麥子淌水,他們只需用四輪的車頭當抽水機,再用要多長有多長的薄軟的塑膠管,從井外扯到自家的麥地即可。這些我也不在意,我只全心全意地上我的姥孃家去,那是我此時唯一的目的地了。我小的時候,還沒有媳婦的時候,也是這樣走的,只是那時另有大人們陪著。在這個古老的不能再古老的土地上,世世代代的人們也是這麼逢年過節地走著的麼?有時候我是真不敢多想這滄海桑田的變遷的,也就是時空的變遷,想的越久遠,我是越沒有力氣再往前騎這輛老車了。
我的姥孃家在桃園。我們就在附近的另一個鄉的集鎮上買了一箱水果,由紅玉在車上抱著去到了那裡。那裡距佘鎮已有五十華里了。沒想到小時候那麼漫長的訪親之路,現在也算很輕鬆地騎了出來。紅玉身體不行,坐車都難受,不過也不在意這些了。又是半天找到家門,舅卻不在,人上果園了,妗高興地迎了出來。妗說,“早知道你們來,銀川你爸媽都來過電話了。可左等一個不來,右等一個不來。肉都放不住了,我們都吃完了,還給你倆留一條魚呢,就是魚也前天又炸了一遍,怕放不住。”我說,“這不真來了麼?”妗說,“你長本事兒別來,我還說叫金福金林兄弟倆兒到你們村接你呢,你舅不讓。你舅非要看看你這個外甥心裡還有舅沒?”我說,“啥都沒有,也不能沒舅。這不是路太遠麼?”紅玉還想說,要讓她弟開車送來之事,我趕緊制止了。你那兄弟的情份又怎能與我們甥舅相比?妗忙叫了表弟的孩子跑果園喊他爺爺。表弟妹也從後院過來,陪了紅玉說話。
舅進門的時候,還是老模樣,但鬢角已飛了白。妗倒比以前胖而且臉膛紅亮。舅仍說著妗說過的那些話,我也不得不趕忙解釋。舅與妗這次見了我都親得不行,我也頗受感動。可能人一老都這樣,但我的確愛著我的舅與妗。再回頭說來,我對姥孃家的感情也在日益加深,我怪自己以前不懂事,現在懂了,我要盡情地付出親情。我這次回鄉,對人情世態的感觸也太深刻了。幾年不見我們村的人,一個個都老得不成樣子了,當然這可能也是我沒有認識更多的新人的緣故,但時光是任何人都能感觸到的。我村的父老兄弟很少再有保留住老樣子的人。我一個本家的二叔,小時候對我可好,人也忠厚洋氣,常年在外比如在北京等地建築樓房,這次見了,人又黑又瘦,已不成樣子了。可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呵,人也沉默寡言的,見了面僅打了個招呼。當時我真想給他點錢,但我又沒帶錢。他的兄弟和父母也見了,我內心難受不願再說道他們了。自自然然地生,自自然然地死,也許這更符合人生的法則。來世精壯時,還是一個好爺們。
舅家的廁所竟也像紅玉家一樣,男女分開了,看來這已是農村的文明現象了。我小時候住過的那個老堂屋仍在,但院裡跑動的已是新一代的人。堂屋的西角也像從前一樣圈了個花生囤,桃園這地方並不產桃,就是花生多。席上我那大表弟妹做的一種幹炸花生,非常好吃。酒是稻香春,也是一種豫酒。有間西屋是車庫,南牆上供著老爺老奶。飯前人都坐齊了,但舅不說話,我就暗自明白了幾分。這時我那表妹的女婿就拉我離了座兒,去西廂給主子磕了頭。開飯前我也看過了同村的三妗,三妗也老了,人也顯得慈眉善目的。三妗家有我七個表姐妹,都嫁到了縣城裡,只有一個表弟,這幾年也成了老闆。我去時那表弟媳因感冒正在裡間躺著,也沒看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在舅家吃過飯,我和紅玉就由表弟和表妹夫,用摩托送到縣南關外的花榮寨,那是我的姨家。我在姨家也受到了盛情的招待。我的姨父從小就是少白頭,如今更是精神矍鑠,滿頭飛白。這讓我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