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忙什麼呢?在處理那些鋪蓋和腳踏車?在要那張被押著的大學文憑?其實這些事情,一時處理不完就算了,以後去鄭州的時間還多著呢。何況我也對她說過,準備以後讓她一年回一次家。甚至以後生活條件好了,車也提速了,也可以經常回,就像老家的新媳婦逢年過節回孃家一樣。那時還可以領上我們活潑可愛的孩子,這該是多麼美麗的一道風景。現在老公出事了,你還在鄭州忙你的那些瑣事,你的第七感覺就那麼遲鈍,那麼漫不經心麼?
這時,也不知咋想的,我也把電話打起來告訴了一些人。當然都是我廠裡廠外最好的一幫朋友。但我對誰都沒提起車禍之事,我羞於啟齒,我怕他們問我為什麼不還手?當時打不過他,不是還有我們這幫哥們為你撐腰麼?但我沒有告訴他們,我不能說我是想臉上無傷在等我的紅玉吧?那還算個男人麼?我的這幫朋友平時還不把我看成是個酸文人,還很看重我有些男子漢的氣魄和臟腑,平時做什麼事也利索,怎麼竟如此沒用呢?晚上邊看電視邊胡思亂想一通。準備睡覺的時候,一個朋友過來了,於是把今天車禍之事說給他聽。他看看我說,“洪義,你怎麼搞的?平時不挺謹慎的麼?”我說,“是呀,咋搞的?”他就給我講了一通什麼“鐵包肉”和“肉包鐵”的道理,意思就是汽車與行人誰處優勢誰處劣勢的問題,這個我懂。他還不停地從我們正談話的客廳跑到後陽臺,然後開窗看他樓下的新腳踏車在不在,總之也是無心交談,這不禁讓我興趣索然。
第二天,遲遲地起來,膝上和腰部都有疼痛。我也不在意,洗漱之後又到老院來。看天氣,也還可以。天上的雲,作崇山峻嶺狀,但毫無生氣。五隊這個小巷,自我隔絕了市區,但市聲仍能傳達過來。幾家門口像*似的中年婦女,其實就是*,她們也穿上了過節似的新衣。我走近時,她們就拿眼看我,我就把目光打直了,只看正前方。回到老院,趁老爹不備,抄起電話就給交警打,交警說,人手少,都上街了,忙四十大慶的事,你的事過完節再查。我聽電話裡那聲音不像那個交警,忙問他貴姓,他說姓雍。另外,我就無話可說了。
我的母親去車站市場買菜了,這老院的平房裡早幾天就生著了爐子,但這裡間只有煙囪伸過來,並沒有多少熱度。屋裡的各處都陳舊、簡樸和雜亂無章。我早就習慣了我自己的家,但我心裡總覺得劉楠和紅玉她們都曾看不慣,因此劉楠就小瞧了我麼?但是紅玉不會,比如這次讓她走,其實也在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並說好讓她待上一個月,這不才十來天就要回來了。紅玉是我心靈的寶貝,只有她才不嫌棄我,才愛惜著我,才忠貞不渝地前來陪伴著我。可惜,劉楠那婊子,讓我的身體弄髒了。
我又給紅玉打電話,她說沒有買上票,還得晚兩天。另外,她還有點事。我聽見她的獨特的聲音,感到自己又想激動,但我只說,“妹,哥不在你身邊,你要多保重。一定要記住咱家的電話號碼,記在心裡。”放下電話後,我又很失落,只把十根指頭交叉著握了握,手掌除了一份力量,仍然什麼都沒有。從院中那狹小的空間向上看,滿天仍緩慢地遊移著那崇山峻嶺狀的閒雲。或許它們都曾是千年的山,只是被一種巨大的自然力動搖了根基,才這樣慢慢地在人間的天空上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