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面的乞丐聯成一氣,手狠心毒,最難對付。就愛藏在這樹林或是土包後面,見到人來,衝出來攔路要錢,不給夠了不讓走。這還是最好的,最兇險的是,如果路上沒人,就像現在似的,行人又少,他們就生生把人拉下來,掐咽喉掏下……就是那了,把人席捲一空,一轟而散。如果有女眷遇到他們,就要被送給乞丐們禍害,然後賣到京裡那等地方去。我跟你們說,聽說最近這幫人鬧的不像話,連讀書人也敢戕害……”(注1)
車伕腳伕對於這種奇談野趣最感興趣,大柱子又是年輕人好熱鬧,說起來便滔滔不絕。張舜卿眉頭微微一皺,“天子腳下,居然有一群惡丐,京兆尹、錦衣衛都難辭其咎!”
“水至清則無魚,這種地方權屬不清,到時候互相扯皮,相爺也沒辦法。”范進搖搖頭,“所以考成法是個好東西,但考什麼有必要斟酌。像是這地面不靖,比起錢糧欠收,對百姓危害更大。連地面都不能剿乾淨,又怎麼保證商賈往來,沒了商賈哪有賦稅。”
外面大柱子見薛素芳神色冷厲,他不認為這如花似玉的美人,能有什麼真本事,要講打架,怎麼也得是村裡那種腰粗如水桶的婦人才夠用,只當她是害怕。連忙笑道:“大姑娘,您別擔心,我手裡這鞭子也不是吃素的。那幫臭要飯的要趕來,我就拿鞭子抽……”
“他們怕不是趕來,多半是已經來了。好好趕你的車,別的事少管!”
這是整個旅途中,薛素芳與大柱子說的惟一一句話。在片刻之後,大柱子才發現,在官道上不知幾時有一棵樹被放倒橫在正走,不停下車搬樹是過不去的。這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來意不善。他勒住牲口,手裡攥緊了鞭子,他其實是個本分的年輕人,不大喜歡與人打架。可是為了保護仙女,他豁出去了。
樹林裡,二十幾條身影竄出來,朝著馬車所在飛奔。關清拔出了腰間的刀,範志高則大呼小叫的轉動著騾子準備向後退,大柱子舉起馬鞭,準備朝人抽過去。卻見薛素芳忽然騰身而起,人站在車轅上,手上摘下彈弓,一手張弓,一手自彈囊內取出彈丸,連珠般把彈丸發射出去。伴隨著一發發彈丸發射,佳人檀口微張不知在嘀咕什麼。
薛素芳的聲音很小,除了她自己,其實誰也聽不到:“讓你防!讓你防!讓你防!我真要想搶的話,你怎麼防的住!言而無信!出爾反爾!我遲早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彈發如雨。
一個多時辰後,森林之中,一個大明朝戶籍檔案上並不存在的小村落內。正在照顧孩子,為相公準備飯菜的美**人,從幾個滿身是血的鄉親處聽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訊息:自己的爹爹,也就是這片村莊的主人,帶著鄉親出去例行打獵,被一個剽悍女匪的彈丸打瞎了雙眼,人已經不行了。同去的鄉親除了這幾個人跑回來以外,剩下的受傷要麼成了殘廢,還有幾個被人殺了。
婦人大驚失色,連忙讓孩子去喊相公,時間不長,滿面陰鷙的書生趕來,問了問情形,隨後拉起婦人道:“別怕,有我洪大安在,不會讓岳父無辜受害,快去救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周進
雪地之上,兩道深深的轍痕沿著驛道,向京師方向蜿蜒而去。範志高與大柱子繼續熱情地攀談,彷彿失散多年親兄弟,大柱子葫蘆裡的酒,也以極快地速度減少。於那群衝出來的乞丐死活,已經沒人在意,人命關天也要分人,有張舜卿這道辟邪符在,官府王法之類的因素,其實不怎麼需要考慮。
這一場遭遇戰,並沒讓這一行人感到害怕,反倒是薛素芳鬱結的心情因此大為好轉。擺在這一行人面前的最大問題,還是路況。大雪之後的官道,實在對馬車太不友好,再說這年月的官道,實際也就是那麼回事,雨雪之後都極難行動。即使大柱子用盡全力趕車,還是在一個多時辰後陷進一個坑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