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潤。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誰說不英雄。
女兒,早晚有一天,你會體諒為父的苦心,到那時,你便能明白為父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即使你恨我一輩子,我也不能眼看著你,落到一個處心積慮得到你的小人手中,更不能看著你痛苦終生。
對於女兒的疼愛,以及眼下不得不如此安排的無奈,逐漸轉化為對范進這個罪魁禍首的憤怒,正在這位元翁準備施展霹靂手段,把這個狂徒徹底從人間抹去的當口,阿古麗卻面色蒼白地跑進來。一向身手利落的波斯姬此時卻是狼狽不堪,進門時被門檻絆個跟頭,重重摔在張居正面前,卻顧不上喊疼,而是大聲道:“老爺,大事不好,小姐吐血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緩兵計
張居正身為宰輔身邊自然不缺乏精通歧黃之術的郎中,包括幕僚裡,也很有幾個精通醫道之人,其中有以二總管姚曠的醫術最為優秀。
緊急被叫過來診脈,又行了針,等一切做完,姚曠已然是滿頭大汗。張居正問道:“情形怎麼樣?”
“小人不敢隱瞞相爺,不大好。大小姐一口氣悶在心裡,一口血吐出來,其實比悶在心裡要強。要是這點事倒不算什麼,府裡盡有好藥,沒幾天就能補回來。怕就怕……這只是個開端,要是成了習慣,留下個嘔血病根……”
“她年紀那麼小,怎麼有這個病根?”張居正平素處事穩當,即便是怒火滿腔,神色也極平靜。可此時,他的話語裡分明帶了幾分怒意與焦急,這也說明,這位帝國元輔此時已然有些亂了方寸。姚曠連忙道:
“相爺容稟,小姐這病是心病,和歲數沒太大關係。其實閨閣女子,很有一些得這種病的,而且年紀也都不大,有的自己想開了就沒事了,有一些……就比較麻煩。這病吃藥行針的用處不大,關鍵還是看病人自己,如果心思不能暢通,就算吃再多藥,也很難去根。如果再吐幾次血,這嘔血病根就要落下,那時小人也沒太好的法子。”
“我知道了,你快去開藥,用最好的藥,先把血穩住。如果家裡的藥不湊手,就開了單子去宮裡拿。”
張居正想了片刻,邁步來到女兒房中,阿古麗抓著張舜卿的手,正苦口婆心地勸解著。
“小姐,不管有什麼事,也是可以商量的,你這樣搞壞自己的身體,我們都會傷心的。其實……其實老爺想給你找夫君也不是容易的事,我可以幫你,讓老爺找不成。等到過幾年……”
“老夫想做成的事,你能攔的住麼?簡直不知所謂!”張居正一聲呵斥,阿古麗的臉色頓時嚇的煞白,連忙起身行禮道:“老爺,奴婢不是……”
“行了,你什麼意思老夫知道,這裡沒你的事,先出去吧。沒我的話,誰也別進來。”
房間裡只剩了父女兩個,張居正來到床邊,方才阿古麗坐的位置坐下,張舜卿掙扎著要起身見禮,卻被張居正制止了。
“卿兒,你和為父當真要生疏到這種地步?為父還記得你當初在為父身邊撒嬌,還要抓我鬍子的頑皮情景。現在你是大姑娘了,不能像過去那樣胡鬧,可是家無長禮,何至於如此?”
張舜卿回到閨房就連吐了就口血,原本紅潤的面色現在則很是蒼白,她搖頭道:“禮不可廢,女兒無甚大礙,不勞老爺掛懷。老爺身為宰輔,理應以天下為重,不必分心在女兒身上。”
“好了,你也不用跟我鬧脾氣,更不能用糟踐你自己來跟為父慪氣。你們兄妹幾個裡,你最像我,可是這件事上你就不像為父。為父若是你這麼大氣性,就活不到現在了。不管到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事,總是自己的身體最為重要。你對為父的安排不滿意,可以說出來,其實我還沒說給你選什麼樣的相公,也沒說選誰,你又何必如此?現在只有你我二人,為父想聽幾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