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道:“放心吧,你若是有事直管開口,咱拿你當成自家子侄看待,只要能辦的絕對不會說個不字。就是提前說好一條,顧實顧守拙是個真君子,一不貪財二不好澀三無惡疾四無怪癖,你要想讓我說他的壞話,這可萬萬辦不到,我得向著你,可也不能騙太嶽你說是不是?”
范進賠個笑臉,“世伯說的是,不過要是那樣,晚輩也沒什麼可求的了。”
“你啊。”馮保用手虛指了指,“好生坐著喝茶吃點心,我去跟太嶽聊會。咱家手裡正好有一劑猛藥,本來想找個合適的當口,看來也就只好用在現在了。你小子選了一條極難走的路,能不能走的成,咱家心裡其實也沒把握,只能說咱家站在你這一邊。可是你之前把事做的太差,一時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成了眼下這樣子。若是當日你和張家侄女素絲未染,眼下我就給你保了這個媒又有何妨?可是如今……難啊。不過你要是放手的話,滿朝貴胄文武大員乃至皇親國戚家的女眷,咱家都能為你保媒。”
范進搖頭道:“小侄心意已決,萬無更易。”
“那就只能說一句,沒事多念念經,給自己積點福,看看能成不能成吧。你好生坐著,我先去找太嶽。”
范進自己坐在這偏僻的房間裡,閉上眼睛,聽著風沙吹過窗戶的聲音,心潮起伏不定。腦海裡反覆出現的,則是張舜卿那清瘦憔悴的面龐,以及顧實那堪稱玉樹臨風的相貌。其比之劉勘之雖有不及,但相差也不太多,這樣一個男子其實比自己更配的上舜卿。如果自己放手的話,或許兩人的生活都能過的很好,與張家的聯絡不會減弱反倒會更緊密。
他想了想,隨後又搖搖頭,自己喜歡的女人,哪有拱手讓給他人的道理,連床都上了,自然就要娶回去做妻子。張居正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就不信他沒有一點軟化,自己和舜卿早晚必要做成夫妻才行。
外面傳來兩聲更梆聲,房門開啟,進來的卻不是馮保而是管家遊七,朝范進一禮道:“範公子,相爺要見幾位要緊客人,無暇接見公子。眼下天色太晚,您回府不便,相爺吩咐,由小的安排您去客房休息。”
第三百二十二章 軟刀子傷人
次日清晨,張四維在內閣值房看到滿眼血絲的呂調陽時,驚訝地發現,平素身體健康精神飽滿的老人,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整個人都顯得沒什麼精神,自己第一眼竟是沒認出來。他連忙吩咐下人去預備參茶,又關切地問道:“豫翁,您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爽利,要不要找個郎中?”
“多謝鳳磐好意,不必了。”呂調陽搖搖頭,“從昨日下午到深夜,家中始終不曾斷了訪客。大家又是賀喜,又是鬧酒,還有些老朋友上門拜訪,沒辦法休息。等到後半夜人都走光了,算計著時辰又該到了上朝。終究是上了幾歲年紀,身體精力都不必當初,這一熬夜人就受不了,一身老骨頭就像是要散了一樣。太嶽相公府上每天飲宴通宵,轉天還能精神飽滿的來內閣,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反正老朽自問,是沒他這份過人精力。人都說這回元翁丁憂,必是由我來接首輔之位,可要我看,這事萬不可行。不提才具,就只說一個精力,我就辦不到。”
呂調陽為人低調,遇事都以張居正的決斷為準,自己只隨聲附和做應聲蟲,是有名的伴食閣老。大多數時候,朝臣都會忘記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直到張居正這次面臨丁憂離去時,朝臣才忽然想起,原來還有這麼個人。
高拱癱瘓,徐階年邁,呂調陽由次輔接任首輔位置,也算是天經地義。有了這個認知,再反過去想這個人,朝臣忽然發覺,比起高拱或是張居正,呂調陽才是首輔的最佳人選。
首先這個人夠厚道,平日裡被人譏諷幾句都不往心裡去,一些舊日仇人在他當閣老之後,也不曾打擊報復,是真正有宰相氣度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