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公子點點頭:“如此正好。”眼看就要趕到南門下,突然塵煙起處,一名土兵從後面疾奔過來,嘴裡還喊著:“時公子休走!”時公子聞言大怒,“當”的一聲又把長劍給拔出來了,看起來這兵若敢阻攔他出南門而逃,他能當場砍下對方的狗頭來。
眼見那土兵氣喘吁吁地奔到面前,一邊捂著肚子頻頻彎腰,一邊結結巴巴地稟報道:“夷寇,夷寇退了……”
“豈有此理!”時公子壓根兒不信,心說這想賺自己繼續守城的把戲也太低劣了吧,“就算不欲攻城,豈有夜晚退卻之理?!”
“真、真的退了,”土兵解釋說,“都打著火把而行,城、城上瞧得一清二楚……”
後來才知道,原來就在高句麗人侵入樂浪郡的同時,西面的遼東、玄菟二郡正好發兵前去攻打,因而敵軍才會匆匆地連夜撤回。人生際遇就是這般無稽,往往當你覺得死定了的時候,會有絢爛曙光乍現,而當你覺得前面一馬坦途的時候,倒可能走三步就跌進茅坑兒裡去……
時公子終究還是個要臉的人——換了阿飛,我管你高句麗人退不退兵,反正這縣城老子一分鐘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因而暫且停步,並且派心腹出城去探查。眾人就滿腹忐忑地在街邊坐了一夜,將近天明的時候才得到回報,說夷寇確實已經退去,四外二十里內再無一人一馬。
阿飛同樣不相信這些稟報——你們才幾個人啊,能夠摸黑一晚上探清楚一百平方公里的土地?
第六章、雙親罹難
郡兵是三天後趕到的——倘若高句麗人堅持不退,估計這幾天功夫,縣城都夠被屠個七八遍了——然後時公子就打算跟著郡兵返回郡治朝鮮去。臨行前他叫來阿飛,對他說:“汝救了某的性命,某終身不忘——只是箭術尚須磨鍊。”
阿飛紅著臉給自己找理由:“這個……是弓太軟,箭支也缺乏保養……”
其實高句麗人退去的第二天,隔壁老王就扯著他,打算返回窮坳去,但阿飛一方面害怕城外還有夷寇的遊騎,現在就離城太過危險,另方面也存著萬一的希望,時公子說“必有厚報”,不知道肯不肯兌現?
當下聽了分辯,時公子淡然一笑——他此刻又恢復到了初見時從容鎮定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再不是那大黑天兒的打算出南門跑路時候的狼狽相了——指指阿飛須臾不肯離身的那張舊弓:“可惜縣中並無好弓,便暫將此弓送與你吧,某會說與縣尊知道。”
不要啊!阿飛在內心狂喊,你以為用一把破弓就能打發我了嗎?而且這還不是你自己的財產,你得多吝嗇才會想出這種借花獻佛的毒計來啊!
不過還好,時公子還有後話:“某身邊並無多少財貨,但既有承諾,定不會食言。且留下幾個字,你若有暇,便到朝鮮來尋我索取酬勞吧。”
說著話要來筆墨和一條竹片,寫下一列工整的漢隸:“北海氏勳酬答夷民阿飛……”
阿飛在旁邊看著他寫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時公子不姓時……不對,根本就不是時公子,而應該是氏公子,話說這姓夠少見的,而且還把老家青州北海郡標在名字前頭,看起來這個氏氏家族頗有些來歷啊。按道理說,後面就該寫上報酬數額了吧,阿飛在內心不住地喊道:“黃金萬兩!黃金萬兩!不對……這種偏僻地方,就算地頭蛇也沒那麼多錢,還是黃金百兩吧,有百兩我也就勉強認吃虧了。”
誰能想到,接下來氏公子竟然寫道:“……酬答夷民阿飛錢一百五十立此為據。”
我去!才給一百五十錢啊,竟然還有零有整啊!原來你這條小命就才值一百多個大子兒啊!你這傢伙得有多吝嗇得有多賤格啊!阿飛差點兒就撲上去,搶過那條竹片來給氏公子開了菊花。
當然啦,他沒這膽子,而且實話說,對於他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