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頭都未必能見到一文錢的底層**絲,一百五十錢就已經是筆龐大到喜大普奔的財富了。雖然阿飛並不清楚這時候這地方的物價狀況,但估摸著,起碼能讓他們一家三口吃上一整年的飽糠。
後來他揣著這條竹片離開縣城,隔壁老王跟在後面,不住口地詢問氏公子究竟給了多少報酬,結果“一百五十錢”才剛出口,眼瞅著老王的眼神就不對了,腰肢一彎,手就不自覺地奔著路旁一塊石頭過去了,要不是阿飛及時大喝一聲,又亮了亮手中的舊弓,估計老王就能當場“弒師”。
阿飛本打算回家打個招呼就出山奔朝鮮去,再怎麼看不上眼一百五十錢,對於這時候的他來說,讓他鑽褲襠他都勉(kěn)強(ding)幹了。而且他開始考慮,一輩子窩在那窮山溝裡,自己就算不被餓死也肯定悶死,而且隨著這具新軀體逐漸長大,將會需要解決生理問題……
應該回去問問老爹,就他這超底層的條件,究竟是怎麼把個四肢還算健全的女人騙到手的?
所以,他考慮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再跟氏公子套套磁,乾脆上他家當奴才算了。雖然就理論上而言,農民是自由人,奴僕沒有人身自由,但當肚子還都吃不飽的時候,鬼才期望什麼自由哪。
然而才回到家,他就赫然見到了令人渾身發冷的一幕——原來所謂的家只有三面土牆,還有一面用柴捆來遮蔽風雨,如今柴捆散落了一地,三面土牆也不知道被何人、何物給砸塌了兩面……
阿飛瞪大了眼睛,快步衝入屋內,然後便只見夷人爹媽全都倒伏在已經凝結了的血泊當中,兩人後背都各有一條長長的傷口,皮肉翻卷了起來,猙獰恐怖得彷彿正擇人而噬的惡魔血口一般!
阿飛愣愣地望著眼前這一幕,愣愣地站在那裡,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涼,甚至都凍結了。事實上,他和這對夫婦生活了僅僅一個冬天而已,這具軀體過往的很多記憶都仍然殘留在他的意識當中,但情感卻隨著原主的逝去而並無遺存,也就是說,他與他們並無任何親情可言。而且無論老爹還是老媽,平常的言語都非常之少,更從來沒有與他們理論上的兒子有過任何情感方面的交流,這短短一個冬天,對阿飛來說,這對夫婦大概只是類似於房東的存在罷了。
然而終究經歷了整整一個冬天,在人的一生中,一冬是如此短暫,但當身歷其間,卻又顯得如此的漫長。更重要的是,無論前一世還是這一世,這都是阿飛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面死亡,並且是這種悲慘的死亡……
在前一世中,他的父母很早就逝去了,那時候僅僅是個孩子的他,內心還無法存留足夠理智的對待死亡的認識,然後是與朋友、女友的死別——對於在另一個時代又重新甦醒過來的他,或者不如說是生離。為此再難重聚的生離,他用了整整一個冬天來做心理建設,當這份悲愴終於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沉埋心底的時候,他卻偏偏又經歷了此世的死別。
他緊緊地盯著這兩具已經僵硬了的屍體,而自己不僅四肢,甚至連脖頸、眼瞼、瞳仁都似乎已同樣地僵住了,想要移開視線,卻又根本不能。那一刻,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再存在了,什麼飢餓、寒冷、痛苦,似乎全都不再存在,並且從來也不曾存在過。腦海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突然傳來隔壁老王無比悲愴的哭聲,他是在哭自己那條老狗。
這應該是侵入樂浪郡的高句麗兵做的孽,不但殺了人,還搜光了兩家僅有的一點點種糧,並且把隔壁老王家那條老狗烤熟吃掉了,連狗皮都已帶走,光剩下一些佈滿牙印兒的殘骨。
後來阿飛安慰老王說,未見得老狗就是被吃掉了,那滿地散碎的骨頭,也許是高句麗人自己獵得的狼獾,至於老狗,高句麗人見它擅長打獵,於是順手牽了去。當然這話連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