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到這裡,楊帆心中一慘。
刑部已經稽核的命案他是前天拿到的,而這樁案子是昨天審結的,所以在他事先拿到的案卷裡面並不包括這樁案子,他是此時才知道這樣一起命案,想到七夕那晚所見的婦人竟然無辜含冤,被自己那不講理的婆婆活活打死,心情激盪,難以平靜。
楊帆拱手道:“侍郎,是否為人父母的就絕對不會犯罪,或者對兒女可以生殺予奪?我大周律法中,沒有這一條吧。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那是對兒女說的。該行孝道的是常林,所以,常林不舉告,那是人之常情。常林之子常之遠舉告祖母毆殺母親,也是人之常情。
而此案是坊間百姓激於義憤,告於坊正和武侯,再由他們報到洛陽府的,與常林和其子常之遠全無相干。法司是什麼所在?朝廷為什麼要設立法司衙門?不就是管理天下不平之事麼?不就是要將民間不能自行解決之冤屈訴諸於法律,由朝廷還其公道麼?陳郎中又不是那蠻橫老嫗的兒子,他是替誰行的孝道?又以程家娘子之性命,慷的何人之慨!”
楊帆把袖子一盛,聲音琅琅,直震屋瓦:“所以,下官以為,陳郎中假偽孝之名,令無辜枉死,處斷不公,應予重審!”
楊帆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最後幾字隱隱有金石之音,直刺人心。他一番話說罷,議事堂中人人動容,一片靜寂中,竟然半晌沒人作聲。
過了許久,崔元綜才長長地吸了口氣,沉聲道:“陳郎中與楊郎中各執一辭,本官也不好獨斷。這樣吧,大家公議一下,此案……是否重審?”
陳東坐在那兒,面噙冷笑,微現不屑之色。
楊帆這番話聽著倒挺感人的,可是在場的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僚,不是那些沒有見識的街頭小民,三言兩語激得他們熱血沸騰,頭腦一熱就任你擺佈。官場中人,哪個說話辦事不是先把“利”字擺在當中權衡再三?
會有人同意楊帆的意見麼?
楊帆?那是什麼東西!會有人冒著得罪他的風險站到楊帆一邊?
陳東輕輕撇著嘴角,拿起了案頭的水杯,水已溫了,並不燙手,他還是作勢吹了幾下,然後把眼皮輕輕抬起來,淡淡地掃了楊帆一眼,挑釁的味道極濃。
“咳!”
孫宇軒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侍郎。依下官看,此案既然還有爭議,不妨……再審一審!”
陳東怔了一怔,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棵牆頭草,今兒怎麼有主見了?”
孫宇軒笑眯眯的,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好象是在打圓場的樣子。
那天他已經見識到了楊帆的人脈,他已經算計清楚了。這時幫楊帆說句話,對楊帆而言那就是雪中送炭。如果楊帆能成勢,他就多個朋友多條路。
現在陳東是佔著上風的,如果他站在陳東一邊,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頂多回頭換陳東一個好臉色,還能得著什麼?如果這時幫楊帆打個圓場而楊帆還是敗了,因為今天這場舉動對陳東而言完全不如對楊帆而言那般意義重大,也不過就是以後不太和睦而已,不致太過觸怒陳東。
嚴瀟君同他是一個打算。只是心裡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被孫宇軒搶了先。他再開口就不可能像孫宇軒一般顯得雲淡風輕了,是以心中有些懊惱。他卻不知孫宇軒之所以先行開口,卻是因為每天中午都喝楊帆的免費酒,有點不好意思躲在後面。
他掩著口“吭吭”地咳了兩聲,也對崔元綜道:“侍郎,人命關乎天,下官以為。慎重起見,再審審也好。”
除了崔元綜是侍郎,在座一共有五個郎中。現在楊帆和陳東已經旗幟鮮明地表明瞭態度,孫宇軒和嚴瀟君都同意重審,五郎中裡就有三個是同意複審的了,皮二丁不管表不表態,這案都已註定要重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