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自己兒子都沒意見,他這做侄子的自然無需多嘴。仔細想想,張昌宗忽又記起一事,不禁失聲道:“哎呀,此事難辦。那李舍人早就妻妾滿堂了。”
李迥秀未及弱冠便闖蕩京城,得了個天下第一等風流人物的雅號,人品俊秀、才學敏捷,年紀輕輕就做到鳳閣舍人,前途無量,所娶的妻子自然也是官宦人家小姐,所納的妾室俱都是風流絕色一等妖嬈,豈能看上阿藏這樣的半老徐娘。
可張易之並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只要母親快活,做兒子的就當全力去促成,母親比李迥秀大了七八歲又如何?李迥秀已然有妻有子又如何?若是事情好辦,還需要他出面麼。
張易之仔細想了想,對張昌宗道:“六郎可還記得太平公主所嫁何人麼?”
張昌宗訝然道:“是武攸暨啊,這事誰人不知,五郎何故問起?”
張易之冷笑道:“武攸暨有妻有妾乎?”
張昌宗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張易之的主意,復又想想,不安地道:“五郎,你我今日仰仗陛下寵幸,雖有如日中天之勢,卻也不可能叫一位鳳閣舍人拋妻棄子吧?”
“自然不能!”
張易之站起身,在小亭中繞行兩匝,沉聲道:“此事還需著落在聖人身上。那武攸暨是當朝郡王的身份,有妻有妾又有子,聖人想嫁女,還不是嫁成了?如果聖人肯幫忙,孃親必可得償所願。明日演武,你我且先討了聖人歡喜,若聖人有所賞賜時……”
張易之向張昌宗遞了個眼神兒,張昌宗恍然大悟,重重一點頭道:“此計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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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千騎大營裡就準備起來。
禮部和內廷的人天還沒亮就趕到校場做起了準備。考慮到天氣炎熱,內廷足足運來十二車的藏冰,都用厚厚的棉被包裹著暫且停放在閱兵臺後面,閱兵臺上在後方架了一排平板的木架,只等皇帝一到,就把冰塊鋪上去,使宮娥在後面打扇以造涼爽。
參與閱兵的全體將士都加發了一套嶄新的戎服,專備今日之用,此刻各部將士已著裝整齊,分陣排列。馬匹也都鞍韉齊全,連著幾天都喂的精飼料,確保臨陣馬力充沛。號角聲聲,軍旗獵獵,因為站位齊整、軍容莊嚴,所以雖只千騎之伍,場面也蔚為壯觀。
準備工作又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便有飛騎趕來稟報,皇帝的聖駕已經快到轅門了。楊帆馬上率副檢校許良、閱兵官陸毛峰策馬迎出軍營。
金吾衛計程車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從千騎營的轅門前一直排到洛陽宮城玄武門,沿途道路清掃乾淨、修整平坦。遠處一支隊伍絡繹裡許,中間最醒目的就是一處黃羅傘蓋,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出行可有如此打扮,自然就是當今天子。
皇帝的車駕緩緩馳近,當今太子李旦、廬陵王李顯兩位皇子俱都頂盔掛甲,作戎裝打扮陪侍在御駕左右,其餘各位皇孫也都擐甲戰袍一身戎裝。再往後去就是各位皇家公主、郡主的香車,帷幔高卷,貴女個個身著出席重大場合才穿的莊重高貴卻也繁瑣之極的宮廷服飾。
楊帆等人策馬向前,御林儀仗閃向左右,三騎快馬一直馳到皇帝御駕之前,被內衛阻止,這才翻身下馬,向皇帝高聲見禮:“臣楊帆(許良、陸毛峰)見過陛下!”
三人一身甲冑,而且是最符合周制的黑色盔甲,雖然此時尚屬早晨,天氣並不十分炎熱,卻也絕對稱不上涼爽,可三人從頭到腳全副披掛,頰當眉批都是同樣的黑色,臉上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整個人如同鐵鑄的一般,唯有盔頂流蘇火紅如血,看來威風無比。
“這就是朕的兵啊!”武則天見之大悅,欣然抬手,吩咐道:“免禮,平身!前驅引駕,朕要親閱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