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黃葉,沙沙的。
苗神客扶著藤椅,緩緩站起來,似乎有些顫巍巍的,但是神色卻很平靜,好象他早就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他自言自語地道:“北門六學士如今只剩下老夫一人了,老夫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會輪到我?現在,可是到了時辰了麼?”
楊帆笑了,笑容有些冷消:“我還以為,苗學士隱居在此,悠閒自在,如今看來,你過的並不怎麼好啊!一個天天都在等死的人,怎麼可能快活得起來?我要殺你,天后也要殺你,要殺你的人並不少啊!”
苗神客老眼微徵一凝,訝然道:“你不是天后派來的人?”
楊帆道:“我是來要你命的人!卻不是天后差遣!”
苗神客眉頭微微一蹙,凝視著楊帆,卻沒有說話。
楊帆道:“我來,是來向苗學士討一樁公道!”
苗神客道:“老夫幾曾欠過別人公道?”
楊帆道:“永淳二年,韶州桃源村,全村老幼被屠戮一空,這件事,苗學士不會不知情吧?”
“永淳二年,韶州桃源持”,”
苗神客微微仰起頭來,風拂著頜下花白的鬍鬚,在風中微微地發抖。
楊帆正盯著他的面龐,他的神色有些惘然,似乎恩緒一下子飄到了很遠的地方。臉上除了那一絲惘然,再也看不出任何一點變化。
過了許久,苗神客的目光才重新落在楊帆身上,輕輕微笑起來:“呵!你說的是這件事啊,自從楊明笙和蔡東成死後,我就在想,殺他們的人到底是誰?這個人會不會有一天找到我呢?我甚至想跟自己打一個持”,…”…;
苗神客笑得很從容,彷彿站在面前的不是一個要找他尋仇的仇家,而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他的確不需要擔心,蔡東成和他手下的四員愛將乃至楊明笙全都死掉了,但是他們的家人並沒有一個受害,苗神客有理由相信,這個仇家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不會像他們一樣,幹出屠滅一個村莊這等毫無人性的事來。
至於他自己,一個本就在等死的人,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苗神客微笑著道:“我想跟自己打賭,是這個刺客先找上門來,還是天后先找上門來。如果是天后先找上門,這個刺客一定會很失望。如果是這個刺客先找上門來,天后大概也會很納悶兒……”
苗神客好象覺得這種情形很有趣,說著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呵呵,想不到終究是被你搶在前頭,等我死後,說不定天后還會猜,是誰這麼體察聖意,替她出手除去了一塊心病,不過以天后一向不喜歡被人隱瞞的性子,她一定不會覺得愉快。”
苗神客笑得很開心,楊帆不禁皺了皺眉,一個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淡薄如斯,那麼即便他死了,作為復仇的人又能體會到什麼報仇的快意?不過苗神客既已勘破生死,想從他口中問出當年血案真相來,想必也容易的多。
苗神客笑著打量了他幾眼,溫和地問道:“你,是桃源村裡的一條漏網之魚?想不到你這麼年輕,當年應該還是一個不大的孩子吧?”
苗神客平和的態度出乎楊帆的預料,他不像是見到了要置他與死地的復仇者,倒像是見到了故人之後般娓娓地敘起舊來。
楊帆強抑恨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出於什麼人的授意?桃源村裡的人避居世外,與人無害,你為什麼要幹出這麼滅絕人性的事來?”
苗神客一臉不以為然道:“小友,你言重了!什麼滅絕人性?可笑之極!你懂得什麼是人性?人性,是比獸性更醜惡百倍的東西,野獸只有肚子餓了,才會想著去殺死別的生靈,而人想殺人,就算是取樂都可以成為一個理由!”
他把袖子一拂,緩緩地轉過身去,雙手負在身後,昂首面對一株高達數丈,冠如傘蓋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