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英勇善戰,經常爭得面紅耳赤。兩個人一面明令禁止決鬥和在公眾場合鬥毆,而暗地裡卻煽動自己的火槍隊攻擊對方,打輸了就心裡很不痛快,打贏了就高興萬分。以上情況,至少有一個人在自己的回憶錄裡有所記載;這個人親身經歷過幾次這樣的失敗和許多這樣的勝利。
特雷維爾摸準了主子的弱點。正是靠這種機靈,他得到國王長久不變的寵幸,儘管這位國王並沒有留下很忠實於友誼的名聲。國王經常帶著嘲諷的神情,在紅衣主教阿爾芒·杜普萊西①面前炫耀自己的火槍隊,直氣得主教大人花白鬍須倒豎。特雷維爾對那個時代的行伍生涯看得非常透徹:當你不能靠敵人養活自己,就得靠本國同胞來養活自己。所以,他的火槍隊是一支無法無天的部隊,除了在他本人面前,根本不守什麼紀律——
①阿爾芒·杜普萊西是黎塞留的名字,黎塞留是姓。
國王的或者毋寧說特雷維爾的火槍手們,經常個個衣冠不整,酗酒胡鬧,出現於各小酒店,散步的地方,公共遊樂場所,在那裡大呼小叫,吹鬍子瞪眼,弄得佩劍噹啷響,遇到紅衣主教的衛士,就故意碰撞,以此為樂,還常常在大街當中拔出劍來,惹事生非。他們當中偶爾也有被殺死的,那麼肯定有人為他落淚,為他報仇;他們常常殺死人,當然絕不會久蹲班房,有特雷維爾先生要求釋放他們呢。所以,這些人對特雷維爾頌揚備至,交口稱譽,五體投地,雖然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角色,但在特雷維爾面前,就像小學生在老師面前一樣害怕得發抖,俯首貼耳聽從他的每一句話,聽到他的半句責備,就準備拿性命來證明自己的忠誠不二。
特雷維爾手裡掌握著這支強大的力量,首先是為國王及其朋友們效勞,其次呢,也為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們謀利。不過,在那個時代留下的許許多多回憶錄之中,沒有一本譴責這位侍衛長,連他的敵人也沒譴責他,儘管無論在文人還是在武士之中,他都樹敵不少。的確,在任何一本回憶錄之中,都見不到譴責這位高貴的侍衛長與部下同流合汙的記載。他具有玩弄陰謀詭計的奇才,與最老奸巨猾的陰謀家不相上下,然而他始終是個正人君子。此外,儘管在擊劍格鬥中受過傷,又總是被辛勤的操練搞得疲勞不堪,但他仍不失為窄街小巷裡最風流的嫖客,也是那個時代最精明的棋手,最風趣的閒聊者。人們都說特雷維爾走運,就像二十年前人們談論巴松彼埃爾①一樣。他的確福星高照。總之,這位火槍隊隊長有人敬,有人怕,有人愛。人生幸運,莫過於此——
①十六、七世紀法國外交界和軍界的名流。
路易十四把宮廷裡的所有小星宿都吸引在自己的萬丈光芒之下。然而,他父親是一輪無與倫比的太陽,把自己的光輝留給了每一位寵臣,把個人的功德留給了每一位寵妃。因此在巴黎,除了國王和紅衣主教這兩輪太陽之外,還有兩百多座不平凡的小星宿,其中特雷維爾這座星宿,屬於最引人注目者之一。
特雷維爾的官邸位於老鴿棚街。夏天從早晨六點鐘,冬天從早晨八點鐘起,他的官邸的院子就像一個營地。五十六個火槍手,彷彿輪流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似的,人數顯得十分可觀,個個全副武裝,準備應付一切事變。院子裡有幾座寬大的石階,其佔地面積之大,按照現代文明,足可以建築整整一座房子。在這些石階之中,有一座不斷有人上上下下,其中有跑來請求恩典的巴黎人,有渴望加入火槍隊的外省紳士,也有穿各種顏色制服的跟班,被主人派來給特雷維爾先生送信。候見室裡擺成一圈的長凳上,坐著被選中的人,即被允許進來接受召見的人。這裡從早到晚一片竊竊私語,而特雷維爾先生則在隔壁的辦公室裡接見來訪者,聽取控告,釋出命令。他只要走到視窗,就可以檢閱他的部下及其裝備,就像國王在羅浮宮的露臺上檢閱一樣。
達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