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嬌小的侍女這時走了進來,達達尼昂早有所察。她用英語對溫特勳爵說了幾句,後者立刻請求達達尼昂許他告退,聲稱有要事找他,同時請姐姐也原諒他不能相陪。
達達尼昂和溫特勳爵握過手,走到米拉迪身邊。這個女人帶著驚人的善變,臉上重現和顏悅色,唯有手絹上散開的幾斑殷紅,說明她剛才將嘴唇咬得出血。
她的雙唇極美,簡直豔若珊瑚。
交談氣氛變得活躍起來。看上去米拉迪已完全恢復常態。她說溫特勳爵只是她的小叔子,不是她的親弟弟。她曾嫁給了這家老二,丈夫留下一個孩子便離她而去,使她孀居內室。如果溫特勳爵總不婚娶,這個孩子將是他的唯一繼承人。所有這番談話使達達尼昂看到一層掩蓋著什麼的帷幕,但看不清這層帷幕下籠罩的一切。
此外,半個小時的交談之後,達達尼昂確信米拉迪是他的同胞,她一口地道優美的法語使他對此深信不疑。
達達尼昂口若懸河,言辭文雅,信誓旦旦一表忠貞不二。聽到我們的加斯科尼小夥子滿口空言,米拉迪破顏一笑了之。
告退時間已到。達達尼昂辭別了米拉迪,帶著一個男人最幸福的得意走出了客廳。
行至樓梯,他碰上了那位漂亮的侍女。經過時,侍女從他身邊輕輕擦過。她滿臉緋紅,輕吟一聲請求達達尼昂原諒她的失禮。達達尼昂同時向她表示寬恕。
翌日,達達尼昂再次前往,他受到了比第一天更好的接待。溫特勳爵不在家,這一次,只有米拉迪在整個晚間為他盡主人之誼。她對他似乎顯得特別留心,問他從何處來,朋友都是什麼人,而且還問他是否考慮過要為紅衣主教效力。
眾所周知,達達尼昂縱然是一個二十歲的後生,但他非常謹慎;這時他回憶起有關米拉迪的種種懷疑。他對她大唱紅衣主教閣下的頌歌,對她說他倘若早就認識卡弗瓦先生而不是特雷維爾先生,他就不會錯過加入紅衣主教的守衛隊,而去參加國王的禁衛軍。
米拉迪不做作地一改談鋒,漫不經心地問起達達尼昂是否去過英格蘭。
達達尼昂回答說,為補充軍馬,特雷維爾先生曾派他去過一次英國,他還從英國帶回了四匹樣馬。
交談過程中,米拉迪兩三次緊抿嘴唇:她在和一個謹慎行事的加斯科尼人打交道呀。
在上一天的同一時刻,達達尼昂起身告辭。行至走廊,他又遇見了那漂亮的凱蒂,也就是那個小侍女。她帶著神秘的不令誤解的親切表情看著他。可是,達達尼昂一心想著女主人,壓根兒只注意她那裡發生的一切。
第三天和第四天,達達尼昂照例拜訪米拉迪,而米拉迪對他的接待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殷勤。
而每一次,或是在前廳,或是在走廊,或是在樓梯,他都會碰上那個嬌小的侍女。
可是,我們已經說過,達達尼昂對那可憐的凱蒂一片痴情毫不在意。
全書 第三十二章 訴訟代理人家的一頓晚餐
其時,波託斯戰功赫赫的那場決鬥,並沒有使他忘記訴訟代理人妻子邀請他的那頓晚餐。第二天,將近下午一點鐘,他吩咐穆斯克東把他的衣服又刷了最後一遍,然後,邁著一個鴻運高照的人的步履,向熊瞎子街走去。
他的心在猛烈跳動,但這不像達達尼昂的那顆心,不是一顆年輕的對愛情急不可耐的心。不是的,而是一種更加實惠的物質興趣在驅動著他的血流,他終於就要跨進那條神秘的門檻,去攀登用科克納爾先生的一塊塊古老埃居堆砌起來的那條陌生的樓梯了。
事實上,他馬上就要看見一個大箱子了,那是他魂牽夢繞中想象過的箱子啊;這個箱子的形狀長而深,上面掛著大鐵鎖,閂著大插銷,固定在地面上;那是他常常聽人講過的大箱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