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親自給皇帝寬衣,一邊小心翼翼地找話題,“難得今日在我這裡吃,也該讓廚子們顯露一番手藝……”
沒想到,皇帝卻是連說閒篇的功夫都沒有了,直接就問徐循,“小循,這學規矩的事到底是怎麼鬧的,你仔細給我學一遍。”
徐循無奈啊——雖說也料到了這一天,可真來了的時候,她還是說不出的沒底,該怎麼說,她心裡真是沒數。
但裝傻裝不懂是更沒用的,徐循只好解釋道,“就是前陣子,新來的妹妹們沒人教,有些不知規矩,做了些沒禮的事。和以前的規範不符合,孫姐姐和太后娘娘說了此事,後來胡姐姐知道了,也說該這麼辦,於是就臨時興起學堂,讓她們都去上課。”
為了分散皇帝的注意力,她又添補了一句,“現在不是說要在民間採選一批飽學女史進來,再開女學堂嗎——這事兒我還以為您知道了呢。”
結果,皇帝對女學堂絲毫都沒有興趣,直接就盯著徐循問,“真就是這麼回事?”
“確實就是這麼回事啊。”徐循故作無辜地對皇帝眨眼睛,希望能把皇帝的心思給眨花了。“不然還能是怎麼回事?不就是開個學堂教規矩嗎,又不是什麼大事,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都是管理宮闈的,誰發句話不就完了嗎?”
繼續裝傻的策略好像還蠻成功的,皇帝沒有繼續給她施加壓力,而是自己冷笑了一下,“皇后——她算是哪門子皇后啊?”
徐循很無語,她掃了周圍的服侍人一眼,更無語了:雖說站得遠,可誰看不出來,一個個都是拉長了耳朵呢。
這要是隻有徐循自己人,那倒也罷了,可皇帝過來,身邊前呼後擁人是不老少的,中官都不說了,六局一司也有尚寢局的人過來,甚至徐循還看到了南醫婆的身影。徐循根本連考慮都沒考慮,就知道自己是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胡姐姐是文皇帝採選進宮,明媒正娶的太孫妃……”她很弱氣地反駁皇帝,“居於皇后之位,也沒什麼不對的。”
“封后以來,管家沒見管得如何,生育也沒見生得如何,”皇帝明顯有些不高興了,“她也配當這個皇后?”
如果說徐循剛才還是逼不得已的話,這會兒倒是真的有點為胡皇后不平了,她禁不住道,“明媒正娶、太廟冊封……婚姻大事本為長輩做主,難道大哥的意思,這都是不算話的?”
皇帝有些惱怒,還真和徐循辯起來了,“多病、無子,七出裡就佔了兩條了,現在還要多個妒忌——”
“成親年歲尚淺,雖說姐姐體弱,可也都是些小毛病。”徐循的心怦怦亂跳,只是強撐著不露出不安,她現在只能繼續依據道理來反駁皇帝,不好走回頭路了。“陛下登基日淺,也未見大功。為什麼萬眾歸心四海昇平,不就是因為您是嫡長,承繼大統乃是名正言順嗎?”
如果連皇后的貴重都不承認了,不等於是在否認嫡支的貴重,那皇帝還有什麼貴重可言的,真要說對天下的功績,他和兩個叔叔比,那可是拍馬都趕不上。沒了他,文皇帝照樣打江山,可要沒了漢王、趙王,現在坐在皇位上的可未必是北平這一支藩王的後人!
就算是皇帝,也沒法否認徐循的話,正妻的貴重,和他身份的正統是綁在一起的,如果說胡皇后沒功績,他到現在也沒功績,如果說胡皇后有錯,但成親歲月淺,無子只是暫時的事,雖有時臥病,但後宮女子誰沒點小病小痛?若說妒忌,現在為皇后說話的就是宮裡數一數二的寵妃徐莊妃……
屋內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徐循都不敢正眼去看皇帝,她正在考慮著要不要伏地請罪時,便聽到皇帝沉沉地哼了一聲。
緊接著,便是衣袂拂動聲,皇帝一把撈起了剛脫下的外袍,喝道,“馬十,咱們回乾清宮去!”
居然是被徐循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