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眾人都退到了屋外,他身為近侍中的首領,自然要親自守在門口。馬十不敢說話,在那用眼神找著柳知恩呢。從小一塊提掃帚棒長大的兄弟,如今雖然品級還低,可在徐姑姑跟前也是大紅人兒了,如今徐姑姑要有結果,可不就意味著柳知恩的結果也要來了麼?馬十這也是有意和柳知恩親近一番,也是真心想說聲恭喜,正好就拉他來守門了不是?
可眼神才落到柳知恩身上,馬十就是愣了一愣。
——柳知恩臉上,別說喜色了,竟是連點笑意都沒有的,還比平時都要更嚴肅。在一群遮不住笑意和興奮的下人跟前,簡直是太顯眼了。而且,他看來也是絲毫過來守門的意思都沒有,站在當地思忖了片刻,眉頭竟然是越皺越緊。
馬十心裡一咯噔,見柳知恩看了過來,便不由得是詢問地挑了挑眉毛。
柳知恩對他露出了一個苦笑,搖了搖頭,竟是沒有過來守門的意思,而是衝馬十拱了拱手,一回身,倒是消失在了正殿通往後花園的走道之中。
他這是幹什麼去的?馬十反射性地就想,該不會是——
連他都被這想法嚇了一跳,但卻又難以自抑地想:柳知恩該不會是去偷聽了吧?
永安宮和所有建築一樣,房梁高挑不大隔音,隔間又多,屋內道路曲折,對於熟悉永安宮地理的柳知恩來說,也許總有那麼一兩處秘密通道,是可以讓他竊聽到屋內動靜的。
可這麼做的風險有多大,也不用多說了吧?那劉能不過是多嘴了幾句,就落得個凌遲的下場,柳知恩若被發覺,只怕是滿門都要受他的牽連。
馬十倒吸了一口冷氣,也不禁開始琢磨了:這立繼後不是喜事嗎,柳知恩他何必呢?
卻是越琢磨,他的冷汗越是往下潺潺而落——徐姑姑的做法,站在皇爺角度來看的話,似乎又全是另一番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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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門口膽戰心驚的馬十恐怕並不知道,他還是落後了整個局勢一步。現在的皇帝,已經是把對徐循的懷疑給放下了——就像是他在徐循跟前,沒必要裝模作樣一樣。兩人在一起十年了,他對徐循的瞭解,又何嘗不深刻?說那什麼一點,連幾個內閣大臣的心思,皇帝都能看得明明白白的。徐循剛才但凡有一絲做戲的痕跡,皇帝還能給放過了不成?
徐循純屬被他娘坑了,皇帝很自信地想,如果說幕後還有誰的話,那也就是眼下只是靜等上表求退的皇后了。不能不說,這幾步都走得很好,皇后拋開別的不說,其實在謀略上,還是挺有水平的。
只可惜,就像是他不會和親媽玩心機,也不相信親媽會在沒有慫恿的情況下和他玩心機一樣,皇帝也覺得他的後院不是玩弄心機的地方。若有誰以為能夠憑藉著謀略鉗制住皇帝,等待她的結局那就只能是參照胡氏了。——就這都還算是有情分的,沒情分的,直接一杯毒酒賞過去,難道她還能不喝?胡氏的謀略,並不能讓她坐穩皇后之位。而只會更增添皇帝對她的反感。就好比說今兒這事吧,要不是他還跑來永安宮求證一下,徐循豈不是冤死了?就看她前前後後做的這些事兒,要往壞裡去想她的動機根本一點都不難。皇后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嗎,就這還送這送那的,好像他會委屈了阿黃似的。
“其實,和你說立繼後的事,也不能說是毫無鋪墊。”皇帝現在就很放鬆了,他衝徐循招了招手,“過來挨著我坐麼,隔那麼遠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把徐循攬在懷裡了,他才笑道,“剛才在清寧宮,娘是這麼說來著,廢了胡氏以後,她以為立你比較妥當。”
徐循吃驚得整個人又是一跳,這種近乎本能的生理反應,那是完全不可能作假的,皇帝被她逗笑了,“淡定點,這麼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
“我——這——我——”莊妃有點語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