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是真心實意,並沒有什麼欺壓、哄騙徐循的意思——不是真寵,他還犯不著這麼軟綿綿地和徐循說話呢。
可徐循還是毫無反應,她低垂著頭,僵硬地坐在皇帝懷裡,皇帝都去扳她了,她還躲了一下。
不過,這一躲也是把徐循的答覆給躲出來了。
“不行。”她搖了搖頭,態度居然很平靜。
“啊?”這一回,換皇帝被說懵了。
“這事兒我不能答應您……我雖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當皇后,可我卻能說,孫姐姐的品德不足以母儀天下,”徐循還開啟話匣子了,她抬起頭就這麼平平常常地和皇帝對視著。“您想讓她當皇后,有您的考慮。可我不能為這事奔走,我的分量不足以立後,我心裡明白,這樣的事若公開提出,我一定推辭……可我就是不能答應您這件事兒,我本來就不服氣她當皇后,如今也不能違心行事。”
這一回,吃驚的人換成了皇帝,他整個人都懵在當地了,才止歇了沒多久的頭,一下子又劇烈地疼痛起來。皇帝按著太陽穴,一時都說不出話了——他是整個人都又亂了。
不答應?——她徐循憑什麼不答應?她——她有不答應的權力嗎?真是好笑了,自己這麼好聲好氣的……
“為什麼?”皇帝覺得自己不能生悶氣了,再這麼憋著他得爆了,“——你——你——為什麼。”
徐循已經是調整姿勢,跪到了皇帝的身邊——這是個請罪的姿勢。
“臣妾不能答應,”但語氣一點都不請罪。“孫貴妃陰奪人子心術不正,這樣的人怎能母儀天下?”
“不能?”皇帝輕輕地咀嚼著,“連我讓你——徐循,連我請你,你都不能?”
“妾身非但不能……”徐循的語氣還是很硬,“而且也不想,非但如此,還要勸誡大哥。既然已經許可將生母記入玉牒,普天之下都將明白,孫貴妃有意圖陰奪人子的嫌疑,如此德行還能堂而皇之入住中宮,讓天下人該如何看待天家?大哥也要為自己的名聲著想!”
皇帝一時,竟不能答。徐循的邏輯根本毫無瑕疵,連他都挑不出刺來。
但這並不是說他不會感到憤怒——邏輯、道德,這些事的確是沒有什麼好分辨的,可法外容情,法外還能容情呢!他和徐循的情分呢?去哪裡了?難道他是逼徐循操刀把自己的親爹媽給殺了,還是把點點和番到外國去?沒有啊!他讓徐循做的不就是這麼小小的一件事?徐循居然——居然還不答應?
在她心裡,難道自己和她的情分就不足以讓她讓步,不足以讓她做點不那麼正確的事?這些年的日子,這些年對她的好難道都是好到別人身上去了?
“你、你!”皇帝都不知道現在是心痛還是頭痛了,各種怒火從心底席捲出來,被背叛的受傷,被忤逆的憤怒,無法回嘴的憋屈……他隨手將茶盤一推,屋內頓時哐啷大響,這響聲多少還發洩了他心中的暴虐。“你好樣的!徐循!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有!”徐循仰著臉,她臉上浮現的倔強——對於皇帝來說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忽然間,他發覺自己似乎完全也不認識這一個徐循。“然而天理昭彰,徐循不敢逆天行事!”
“好哇,你這是在給我扣帽子?”皇帝勃然大怒,簡直恨不能拔劍砍些什麼東西才能解恨。“你還好意思這麼和我來往高處說?你也不看看你現在幹些什麼!閨房女子務求柔婉貞順,你佔了幾條!你還以為你是完人了你!女、女四書、女誡裡,有教你和夫主頂嘴?你這是目中無人,你這是忤逆大罪!你以為你入宮是為了誰?是為了讓你這麼教導我的?讓你來教我的?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徐循!這是你做的事嗎!”
“我入宮是為了服侍您的,不假。我中選時才十三歲,什麼也不懂,是宮裡女史把我教成這樣的。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