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姚武嘆了口氣:“這裡荒山野嶺的,哪裡有人管得到。朝廷也不願為了幾個小小的官員勞師動眾……”
杜慎言重重坐回椅中,眉頭緊擰,良久道:“可是再過月餘又到了稅收之日,若是收不齊稅,那可如何是好?”
抬頭問手下:“往年這稅賦怎麼解決?”
姚武一臉苦笑:“還能如何,只好增加地方上良民的稅收,囫圇圖個矇混過關。”
杜慎言怒道:“這些蠻夷逍遙法外,安分種田的良民卻要加倍繳納稅收,哪裡還有公平!”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姚武低聲道。
杜慎言不說話,長一聲短一聲地嘆起氣來。
這幾日,直把書生急得焦頭爛額,愁得有苦難言,夜間思來想去,找不到兩全之法,直把一雙秋水明眸生生熬成了蜀地的竹熊眼兒。
這日,杜慎言坐在府衙內辦公,忽然頭痛欲裂,忍不住停下了手頭的事務,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鼻端聞到一絲清冽香氣,那香氣吸入肺腑,如涼沁沁的水一般浸潤了五臟六腑,讓人感到一陣熨帖,竟緩解了身體的不適。
杜慎言循著香味望去,原來是桌角那朵花。杜慎言將那花兒移到面前,細細打量。這花也十分奇怪,經月不凋,猶自鮮潤,潔淨綻然,料想那棵巨大的古木定是什麼了不得的神木,連枝頭上的花兒也這般有靈性。
杜慎言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輕輕碰了碰那潔白的花瓣,心中泛起了茫然。
他自幼生於市井,看慣了勞苦民眾生存的艱難困苦,所以苦讀取得功名,心中存了為民造福的志向。可誰知,當他真正踏入了官場,才發現這裡同他所想的根本不一樣。深陷官場,便如深陷泥淖,數不清的陷阱,道不盡的黑暗。他不過秉忠直言,便被髮配到偏僻南疆;他一心為民,卻被逼著壓榨百姓。他猶如被套進了一個枷鎖,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心中黯然,暗暗嘆道:大概這世上,唯有那山鬼才是真正自由之人。
不由自主回憶起那段自由馳騁山林間的日子,那山鬼帶著他御風而行,徜徉雲端,漫遊深潭,竟是他此生最為輕鬆自在的日子……
卻不知想到什麼,面色古怪起來,臉頰邊慢慢泛起一點胭脂般的紅暈,忽而回過神來,心裡驚了一下,暗罵自己:“這等焦頭爛額的時候,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你忘了自己多年來的抱負嗎?”
正要將那花放回去,發現粗陶中水已不多,連忙喚僕人阿福弄點水來。
阿福舀了一瓢水,就要往粗陶裡倒,誰知出手沒個輕重,那粗陶原本底部不那麼平整,被他水瓢一碰,咕嚕嚕地滾倒,杜慎言慌忙用手去接,卻沒來得及。
“啪”的一聲,粗陶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水淌了一地,那朵花也落在地上,沾了灰泥。
杜慎言“哎呀”了一聲,忙蹲下身,兩手捧起那朵花,催道:“快快!再拿只瓶來!”
看那原本皎潔美碩的花瓣沾著泥汙,顯得有些蔫蔫的,好不可憐,讓人心裡沒來由的一痛,書生雙手捧著,似捧了個寶貝似的,伸著脖子等阿福把新花瓶拿來。
左等右等,等不來人,杜慎言忍不住出了屋子,尋僕人去。
走到院門口,聽到一人喚道:“阿福,急急忙忙做啥呢?”
“大人屋裡花瓶碎了,我給他換個新的去。”
“花瓶,哪個花瓶?莫不是裝那枝花的瓶子?”
“可不是麼。”
“哎,我聽說那花忒也奇怪,個把月啦,都不見謝掉,開得還愈來愈好。”
“聽說翠兒上次碰了那朵花,回去就病了,又發燒又說胡話的,邪性著呢……”
“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怪花,大人還當個寶貝似的供著,大家都看得��幕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