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梳雙髻,樸實的臉蛋上掛著兩個小梨窩,大眼閃閃發亮,清秀中又有一番嬌憨之態。另一個就顯得相對老成,臉上淡淡的,不卑不亢,一看便知是個穩重妥當之人。
“怎麼回事?”聽聞那兩字,眉心一皺,隱有不悅,但明若天性平和,唯一的失常也是被玄昕逼急了才會變色,所以面對兩個陌生的姑娘家,又處於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語氣還是和善的。
只聽其中一個看去比較老成點的女子含秋說:“管家說,夫人一個人在這兒,需要人照顧,怕外面的伺候不仔細,就把奴婢姐妹兩派了來放在夫人房裡聽候差遣。”
“伺候?”原來她還有人伺候,總比監視好聽些,他對她還真不錯啊。玉明若麵皮收緊,“知道了,但以後也別叫我夫人,我不是。”聲音輕柔,但不容反抗。
她雖然妥協了,但也不會委屈自己到如斯地步。她算哪門子的夫人,被她們如此恭敬一叫,反而覺得是受了侮辱。
“但是,這與禮不和啊。”初夏年紀還小,性子急,心中藏不住話,一溜煙就說了出來。
但好在含秋老成,善察言觀色,未等明若著了惱就拉住初夏,趕緊補上了,“那叫姑娘可好?”小姐過親,喚名越禮過疏,只有姑娘最好,不疏不近,恰到好處。
“好,就這樣吧。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們先退下吧。”
這輩子自己還真沒對誰使過臉色,如今倒是無師自通了。玉明若莫名苦澀,像喝了一碗未加甘草的藥,明知是苦,卻得一口吞下,還要心甘情願。
“是,奴婢告退。”姐妹相視,交換了一下眼色,就退出房間了。
傍晚,天空就下起了綿綿細雨。
春潮帶雨晚來急,北方的雨不若南方的雨來的細緻纏綿,綠楊春雨,金線飄千縷,卻多了幾分疏豪。
玉明若吃過午飯,就這樣倚在窗邊,將侍女都趕了出去,靜靜地看著,悽迷婉轉。書香門第
窗外開著一片清麗的梨花,來的時候也未仔細看,如今一眼望去,果然是不負瀛洲玉雨的名字,清清淡淡,疏疏密密,滿心滿眼都是一片香雪海。淅瀝的雨聲連綿不決,一滴滴水珠顫巍巍的抖動。滑過皎白的花瓣,滾過捲曲的邊角,在一點似雪的花蕊上停留駐足盤旋,似一曲不絕的迴旋舞。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玉明若伸出手,接過窗沿低落的雨水,然後又順著指縫溜走,最後以一滴淚的姿態墜落,於積水的坑中失去了蹤影,餘一圈微微的漣漪,不斷的擴大,漾出一片細碎的凌亂。
這裡沒有任何人為她而存在,她也不是任何人所期待的。
東朝門大街,尚書玉府,他們恐怕是不會想看到她的吧。玉明若可笑的發現,她的位置居然只有這一座瀛洲玉雨。到最後,她還是一個人。
玉明若忽然想起,九歲那一年,她也是一個人,獨自在山上迷了路,她大聲叫喊,叫的嗓子都啞了,滿山野卻只有她一個人的回聲在回應著她。那天也下了雨,卻比今日來的更急,打在臉上,一陣淋漓的疼痛。山路崎嶇,她避無可避,一路跌跌撞撞的才找到一個小山洞。她就一個人躲在裡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現她不見了,來找她。那天晚上的雨好象一直就沒有斷過,山風刺骨,玉明若一個人蜷縮在那裡,凍得直打哆嗦。她想,即使是狼叫她也不怕了,至少還有聲音陪著她。
玉明若更加用力的抱緊自己,迷迷糊糊的想,好熟悉的場景啊,連身體的冰冷也是一樣的。後來怎麼樣了呢,會不會也和當初一樣……想著想著,眼皮也不自覺的重了。
也許是舟車勞頓太累了,也許是壓抑了太久,也許只是窗外的雨太動聽了,總之當含秋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玉明若縮在塌上熟睡的模樣。窗還是開在那裡,春風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