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麗扭頭一看,遠遠的自東面正有一線塵煙滾滾而來,煙塵之下,馬頭攢動,旌旗如雲,來得好快。
阿古麗不由變色道:“他們的援軍來了,延誤不得,搶在敵軍合圍之前,衝出去!”蘇爾曼悲哀地道:“王妃,老蘇爾曼是要你看後面。”
阿古麗王妃扭身回顧,臉色剎那間也變了,變得比蘇爾曼還難看:大汗的人馬不在後面,被衝開的夏川軍已自後面合攏,夏州軍的飛熊旗飄揚著,他們三個部落的突擊勇士們,就像汪洋中的一隻小船……
“父汗,宋營出兵援助南線了。
阿里王子興沖沖地回頭稟報道。
夜落紇迫不及待地問道:“哪一面出動了援軍?
“合面,是東面。”
夜落紇目光一厲,沉聲道:“那麼,我們向東去!
“嗚~~嗚嗚~~~”蒼涼的號角聲起,甘州城東門大開,回紇軍向潮水一般傾瀉而出,朝著東面鋪天蓋地的捲去。
夜落紇從一個草原大漠的可汗,到成為一個皇帝般的人物,二十年來,錦幄玉帳,醇酒美人,已消磨了他的壯志。但是他畢竟是從腥風血雨中拼熬出來的人物,當他走投無路的時候,胸中那腔傲氣和浸淫入骨的兇狠便又煥發出來,再度成為一個梟雄。
他不能接受南越祁連山的建議,如果翻越祁連山,當他到達隴右的時候,他就一無所有了,率領著一群叫化子似的族人,他得卑躬屈膝地向隴右吐蕃人討好,得放下王族的身段向那些原本絕不會放在他眼裡的區區千百帳的回紇小部落一個個的乞食。
也許,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的確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但他不是勾踐,他也不想做勾踐,他是草原上的雄鷹,大溢中的猛虎。雄鷹,就算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它也會展開翅膀,奮力向上飛翔,直到力竭而死。猛虎,就算即將逝去,它也會努力維持它王者的尊嚴,不會在百獸面前俯首貼耳。
於是,他放棄了對他忠心耿耿的阿古麗,連帶著她的族人,以及與其部落一向同進同退的估固渾、動羅葛郜,用他們的決死一戰,吸引圍城大軍,破壞他們的部署。
甘州城並不是一座正南正北的城池,它的角度稍稍有些傾斜,所以楊浩從西而來的主力等於扼守住了西北角,阻住了北進大溢的道路,而自涼州而來的軍隊則扼守住了東北角。如果赴援南城的是西北方向的大軍,那麼他就衝向西北方向,趁其移兵出營,尚未來得及添補空虛的機會突圍出去,到戈壁沙漠上去與楊浩再做周旋。如果赴提的人馬來自東北一線,那麼他就向東面進攻,突破夏川軍的防線,殺到更遠的東方去。
得到阿古麗送回來的訊息以後,他已經派人探查過訊息的真偽「他知道阿古麗說的訊息是真的,宋國真的發兵進攻麟府了,夏州軍隊已沿橫山一線佈署防禦,他還打聽到綏州的李光睿殘部也趁機而動,在橫山防線佈署完成以前就越過橫山奇襲夏川去了。
正因為了解了這些情形,他才相信了阿古麗的話,相信楊浩一定會急急回師,保他的根基。
可是楊浩突然兵圍甘州,打破了他的幻想,在他看來,楊浩此舉只有一個原因:楊浩沒有信心同宋國一戰,此前他已主動放棄麟府是因為這個原因,如今在橫山部署第二防線,也只是垂死掙扎,媽■力維持。
如果橫山再度失守,那麼楊浩很可能連夏州也一併放棄,全軍撤入河西走廊,以夏州和靈州之間的八百里翰海這今天然屏障,做為阻塞以步車為主的宋軍西進的天塹。楊浩不急急回師東城,甚至還集結兵力打他的甘州,這是抱著最壞的打算,想著一旦廈州失手,全力經營河西,做一個河西王。
所以,如果西北一線的宋軍陣營沒有破綻可尋,沒有機會讓他逃去大漠,他就出其不意地攻打東城的夏川軍,殺開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