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他,微笑著朝他招招手,很漂亮。
應該說對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是很漂亮的了。
雖然他明知道笑臉是刻意做出來的,他還是喜歡看她。比起為了讓性罪犯程式一案執行而做兩個小時的筆頭工作來,和她見面要愉快得多。
一位女服務員主動幫他找座位。他告訴她自己要與那位夫人坐在一起,接著就向火車座走來。她過分熱情地問候他,伸出一隻骨骼很好看的手,說他們倆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ldo;太久了,&rdo;施姆茨說,&ldo;肯定有三、四個月了。&rdo;從上次聯絡至今有三個月,而從在艾拉特的那個晚上至今已經十個月了。&rdo;
&ldo;確實如此。請坐,親愛的。&rdo;
一名金髮碧眼帶美國北方口音的服務員走過來,遞給他一本選單,聽他點了一杯加檸檬的熱茶後便離開了。
&ldo;你氣色不錯。&rdo;施姆茨對她說。這句話雖然沒有說完,倒也是他的本意。她把頭髮染成了接近栗色的深棕色,但不慎保留了幾根灰白的髮絲。她穿著剪裁合體的米黃色亞麻布西裝,領子上的黃玉胸針更襯托出了她的棕色眼醇。她的化妝品使用得很有效果‐‐使她的皺紋柔和了些,而不是試圖去掩蓋它們。
總而言之,她是第一流的優雅人物。她的身材棒極了,玲瓏有致。他曾聽到過一些關於她的故事:1950年她成了寡婦,開始在海外巡迴演說,從倫敦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然後在紐約呆了很長時間;她在美國股票市場上發了大財;她捲入了艾赫曼大搜捕中;她利用她親生的孩子作為掩護。沒法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胡說八道。現在辛&iddot;貝特擁有了她,她終於呆在了離家近的地方,雖然施姆茨還是不知道她的家到底在哪裡。有一次他曾經去查過檔案,試圖找到她,想跟蹤她到艾拉特去。可回答總是:沒有她的地址。沒有她的電話號碼。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先生。
她微笑著,手交疊著放在面前,施姆茨卻在想像她正在承擔的那種職責:在領事館的宴會上啃著魚子醬烤麵包的社交界女總管。安慰公園長椅上的老奶奶,餵她的孩子吃甜食,尿布也要搶佔她錢包裡九毫米寬的空間。富有的女遊客下榻在飯店套間裡,與某位來訪的顯貴所住的套間剛好相鄰,用聽診器貼在牆上聽,聽到古怪的機器旋轉的聲音和&ldo;嗡嗡&rdo;聲。她不必去做文字工作,也不必對垃圾箱進行監視。
艾拉特的那一夜應該算是一次僥倖,是執行完任務後放鬆一下緊張的心情吧。
他環視著餐館。房間對面坐著一群美國大學生,三女兩男,很可能是希伯來大學的。晚上到城裡來吃頓飯,免得去吃食堂的飯菜。九美元一個的漢堡包和可口可樂。
在遠遠的另一頭坐著一對年輕夫婦和兩個小孩。丈夫留著鬍子,戴眼鏡,看上去像個教授;妻子個子不高,薑黃色的頭髮,是個真正的遊客,兩個孩子都是男孩,一個大約有六歲,另一個還要小一些,他們喝著牛奶,開懷大笑。他偶然聽見幾個談話的片斷,是美國口音的英語。他們都穿著顏色鮮艷的短褲和馬球襯衣。也許他們美國人就是這個樣子的,雖然你永遠無法確切地瞭解他們。
在其他方面,這個地方可說是死氣沉沉‐‐大多數旅遊者都是篤信宗教的人,在大衛王路吃了安息日的齋飯,因為那裡的裝璜更為傳統一些。
&ldo;沒有太多公事。&rdo;他說。
&ldo;吃完飯再說。&rdo;女人說。
服務員端來了他的茶,問他們點好菜了沒有。
她點了一份小牛排和帶土豆條的炒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