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她把你腦海裡已知的,有關她的資訊全部都消解、代替,組成一個你不認識的人站在那裡,即使你某個時候發現了也是來不及的,那時候你還會脆生生地說聲:“這原來才是她呀!”
路在遠處成為一個點,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轉折將往何處。壓抑了許久,只因為從來沒有向前走過,只因為看得不夠遠,被一個小環境給束縛了,看不到自己存在更為重要的東西。每個人都不應該在某個地方待太久,每個人都不應該對身邊的人索需無度,每個人都只是另一個人身邊的過客。生命交給我們要以最自然的狀態相處,我們卻從來沒有看到,所以心靈不得輕鬆。如果不能交心那就握握手或是點點頭,如果能夠交心那就揮揮手道別,永不努力挖掘所謂真相,永遠儲存應當的幻想,永遠愉快,永遠聽從時光。
如果很多人,很多事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失望,要做的就是擁抱少年時看彩虹的心情。這個人走了,獨自離開了,卻將從此與她浪跡於鳥鳴啁啾或是風雨滿樓的天涯。
他去接娣娣。她跟他說好,週末他去接孩子。他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他心裡其實是想回頭的,可為這個原因他更不能回去。他是一個軟弱卻又倔強的男子。
這天是星期六,他去接娣娣,可在學校門口卻遇見了她,她騎著腳踏車來,他心裡一陣潮水湧過,溼潤而溫暖,他想到很早很早前的學生時期,他教她騎車,想起炎炎烈日下的他們的身影,在小攤上吃五毛錢一杯的炒冰。他一輩子就教過這麼一個女子騎腳踏車。即使是感情不在的時候人也是不能釋然的,因為有感情時候的那段記憶還在。
她也已經看到他,裝做沒看見是不行了,他感到尷尬,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擺,她卻落落大方地向他走來,彷彿遇見一個普通朋友般,客套地打了招呼。她微笑說:“我忘記今天星期六了。事做著一半叫小李代了就過來了,早想起來今天是你接娣娣就不用手忙腳亂了。”“……店裡忙嗎?”他問。“還可以。”她不說了,他也不問。他只低下頭,用腳踢著路上的石子。她不敢問他過得好不好,他也不問,沒人敢問,雖然想問,但他們都不敢問,可除此之外又沒什麼可說的,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把話題轉移到孩子身上。
“娣娣最近學習怎樣?”這句話原本應該問娣娣的,而且他也才問過她。但現在他急了,隨便抓起什麼話來就說,總之不能讓聲音停止,讓空氣沉寂下去,他們都不能抑制。
“還可以。上次考試還進步了幾名。”她並不打算拆穿他,拆穿他了,也就拆穿自己了,她就誰都保不了了。
“放學了呵。”
“恩。放學了。”放學了。
孩子們潮似的湧出來,先是稀稀拉拉的幾個,越來越多,漸漸溢滿整個校門口。她說:“到門口榆樹下等,娣娣每次都到那邊找我。”他“哦哦”地答應了幾句,跟著她走到榆樹下。他想到他竟然從來沒來接過孩子,一向都由這個女子做著這些。他心裡覺得對不住她。
他被娣娣的聲音從思緒裡叫回。
“那今天就回家去吃吧。”她說。
他點了點頭。
他回到家,聞到熟悉的澱粉的味道,馨香的家。他拿起報紙,坐到沙發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並未改變。茶几上依然是他習慣的苦丁,彷彿喝完茶他依舊會去衝個澡然後睡覺。他忽然覺得之前,或是現在的所為都是多此一舉。他感到臉上癢癢的爬滿了什麼。
娣娣爬著蜷縮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爸爸回家好不好。爸爸今天不出去。”
他把孩子抱在腿上:“娣娣聽話……”他想解釋什麼,卻不知如何對這個孩子開口,她也許能夠懂得什麼,可又什麼都不懂。他把她放在腳上,搖著,晃著。他忽然感到這個動作很生疏,在娣娣很小的時候,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