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自己應該是喜還是悲,想了一會兒用最平和的語氣問:“你想不想知道,在你失憶以前,何連成曾和我經歷過的一切?”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看著我盯了半天才說:“我想想。”
我知道他的猶豫,我能說出這句話也是用了很大的勇氣,說實話和一個感覺完全陌生的人,說自己和愛人的親密事,我沒這個習慣。
分享別人的秘密,我想程新也沒這個習慣。
就在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病房被推開了,我們一起抬起頭,看到了何連成的大姨媽袁徵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你也在?”她有點驚訝地問。
我點頭,心說我當然在了,寬寬出的事,我怎麼可能不在。
她沒理會我,也沒理會我的反應,直接越過我來到何連成身邊,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擔心地問:“你現在怎麼樣?好點沒有?”
程新對於袁徵印象至少是很好的,他笑了笑說:“沒事,就時一陣一陣的頭疼。”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想到以前的事了嗎?”袁徵又問。
何連成搖了搖頭,袁徵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來,對著程新說:“原來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想不想得起來都不重要。至於寬寬,既然從血緣上來說他是你兒子,咱們就照常給撫養費。”
我知道袁徵是在避重就輕,她真正想問的是程新對於我的態度。
“我知道了,但是我就是何連成這件事已經坐實了。”他看著袁徵,餘光越過她看著我繼續說,“過幾天我去做一個身份變更,恢復何連成的身份。不管是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讓我的親生爸親覺得自己沒兒子,至於記憶再慢慢找。如果能找得到,最好,找不到,我也會沿著何連成的生命軌跡繼續下去。”
他說這些話下了很大的決心,袁徵都聽愣了。
不過她到底不是普通女人,沉默了不足三分鐘,馬上開口,用特別平穩的聲音說:“原來你完全做程新的時候,性子很硬,不是自己的東西白送到手上也會裝作看不到。現在,你能理解並接受事實,我挺高興的。”
“謝謝你,姨媽。”程新叫了一聲。
在這一聲稱呼以後,袁徵的眼圈立時就紅了,她微微偏頭擦了一下眼淚,對程新說:“我當時做那些事,只是想保住我外甥的性命,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你還會叫我姨媽。”
程新顯然也有點情緒波動,緊緊抿著嘴不說話。
這是何連成習慣性的動作,心裡越是激動表面越是冷靜。
“我知道你當時做的一切也情非得已。”程新按著袁徵的肩頭說,“原來我也不想和何連成扯上關係,因為在我的記憶裡,根本沒有一點關於他的記憶。但是這一次寬寬被綁的事讓我知道,這一切不會因為我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就會化解。甚至有人拿我記不住原來的事,當作武器來傷害我身邊的人。所以,以後不管我想不想得起來,我也會承擔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袁徵終於流著眼淚微笑起來,她拿出紙巾再次擦了擦眼淚說:“你只要恢復了身份,何氏面臨的困境馬上就能緩解。”
程新不理解她話的意思,滿臉的疑惑。
袁徵解釋道:“只要你是何連成,你就有權動你媽媽留下的那筆基金,那筆基金以你現在的能力去運作,會迅速做大何氏。小小的翰華根本不算什麼。”
我此時才明白,我對於袁徵也有誤會。
我原來以為她把何連成改造成程新,是為了那筆錢,現在看來不是。她基本抱著那筆錢徹底雪藏的危險,先保住了何連成的性命。
我不知道我面臨這樣選擇的時候,會不會像她一樣冷靜。
“對不起,我一直誤會您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