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海巖說:“可以,請您任選一方。”
張敬懷選了黑方,紅先。走了幾步,張敬懷把紅方的單士吃了,卒攻到了中心。只要再走兩步,馬臥槽,紅方必敗。走到第八步時,吉海巖把自己的沉底炮撥邊,顯然是要利用老將不能“對臉”這一規則,將對方將死。張敬懷覺得還需要兩步。他沒有想到,這是吉海巖虛晃一招,走了一步帥四平五。張敬懷跳了一步馬,這時吉海巖才把沉底炮走在自己的老帥下面照“將”。張敬懷只得認輸。
這時張敬懷才知道,吉海巖那虛晃一招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稱讚地說:“你的棋藝不錯,不錯!”
過去張敬懷和許多人對弈,級別相等的,都是互有輸贏,而下級和他下棋,總是他贏。他知道是下級不敢贏他這個上級。這種故意讓棋,實在沒有意思。而這個吉海巖敢於贏他,使他感到高興這又是吉海巖真實、值得信任的一面。張敬懷興之所至,說:“我也寫一首詩贈你吧。”
“那就謝謝張書記了。”
隨即鋪好一張宣紙,調好墨汁。張敬懷略作思索,也寫了一首七律。題目是:
《殘局》
兵臨城下卒過濠,孤士獨居相單挑。
殘軍猶作困獸鬥,剩勇偷磨穿心刀。
棧道明修炮隆隆,陳倉暗渡馬嘯嘯。
殺機隱隱蛇吐信,成王敗寇棋一招。
張敬懷寫畢將筆一擲,說:“作為我倆第一次對弈的紀念吧。”
吉海巖細看這幅字,筆力遒勁,結構在鬆散中現出嚴謹,隨意中又有總體構思。說:“看書記這幅字,在您面前,我就不敢動筆了!”
張敬懷說:“這棋藝和書法是不能和級別成正比的。”說著大笑,感到很痛快。這算是對吉海巖另一番考核吧。
第九章 歡迎和歡送
勝美高中畢業了,卻沒有考上大學。這對於都爭強好勝的母女二人,卻是一個天大的打擊!母親想讓老爺子說句話,安排在某個單位,那怕是一個普通幹部也行,可是` 老爺子說“考不上大學有什麼了不起!我連小學也沒有上過。我看讓她從工人幹起好!”
可是一個省委書記的女兒當工人,母女的臉面掛不住,為此夫婦又鬧了一次大翻臉。
勝美就在家裡閒待著,等著明年再考。
“賽翁失馬,焉知非福”,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天外飛來一個“金元寶”。
有一天,張敬懷和秘書卜奎都公出到外地了。保姆領進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說是艾榮的老鄉。來了老鄉,當然得接待。保姆衝好了茶,出去了。艾榮打量這個人西裝革履,文質彬彬,見了面又十分謙恭。卻想不起這個老鄉是誰。
過了一刻,這人忽然說:“姐,姐呀!你還認得我嗎?”
艾榮一時被那個“姐”字叫蒙了,呆呆地看著他。
“姐,你再看看,你兄弟,這耳朵後面,那塊痣……”
來人扭了扭臉,可不是,那裡有一塊月牙形的黑痣。於是回憶的鑰匙,開啟了三十年前的閘門……
那是一九四九年,全國革命勝利的前夕,國民黨軍大潰退。路過他們家抓兵,把才十五歲的弟弟艾萬福抓走了。不久艾榮也參加瞭解放軍。
艾榮父母早亡,她和弟弟是姨媽養大的。
那時,姨媽家開了一個雜貨鋪,賣點菸酒糖茶什麼的。從解放建立新中國,對於一個人的出身成份,比現在的“學歷”要重視百倍。開個雜貨鋪,又僱過一個夥計,有過剝削,成份應該定為“小業主”,即等於小資本家。還有一件事是,她弟弟雖然是被國民黨抓兵抓走的,以後也再無音信,但到底是跟國民黨走的,不光彩!所以艾榮參加革命時家庭出身,一直填的是“城市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