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結綵,西南府門口也貼了對子,但缺了人的年夜飯吃起來,總不是個滋味。段瑤吃到一半就丟下筷子,回到臥房中繼續陪著哥哥,片刻之後,南摩邪與花棠跟著一道過來,又過了一陣子,金嬸嬸與婆婆們也都站在床邊,看著蠟封中的段白月。
屋裡頭很是安靜,無人說話,也無人知道該說什麼。外頭鞭炮喧天,愈發顯得西南府內清冷消極。
許久之後,花棠道:“小五那頭遲遲沒有回信,南師父有何打算?”
“先前也料到了會是如此。”南摩邪道,“畢竟翡緬國一直只存在於傳聞中,南海一望無際,又處處白霧環繞,能輕易找到才是反常。”
花棠遲疑:“那……”
“等不得了。”南摩邪搖頭,“正月十五過後,不醒也得醒。白玉繭是毒蟲,在蠟封裡待久了,再中一場毒,那才真叫得不償失。”
“醒之後,就要練菩提心經?”花棠又問。
南摩邪道:“是。”
“先前我從未問過,但此事事關重大。”花棠道,“若是練了菩提心經,到底會有何後果?”
一語既出,屋內變得愈發安靜,所有人都盯著南摩邪,等他說出答案。
南摩邪答道:“結果再壞,至少能保住命。”
這句話的意思顯而易見,段瑤不自覺便握緊拳頭。
“只盼將來能順利找到天辰砂,事情也並非不可逆轉。”南摩邪道,“一切聽天由命吧。”
花棠還想說什麼,猶豫再三,最後卻也只化作一聲嘆息。段瑤趴在床邊,伸手搭上那冰冷的蠟封,很想再度嚎啕大哭。
這世上好命之人那麼多,為何偏偏就哥哥就如此坎坷,不能與心上人白頭偕老也就罷了,還落得一身傷病,連街上賣燒餅的禿頭劉大也比不上——至少人家面色紅潤聲音洪亮,挑著擔子能一路吆喝不停歇,健步如飛,看上去這輩子也不用請郎中。
千里之外的皇宮,此時正在大擺群臣宴。劉大炯道:“老陶,你看皇上,像是又有心事。”
陶仁德放下酒杯,道:“皇上何時沒有過心事?”
劉大炯被噎了回去,半晌後才道:“但今日是除夕,況且也沒聽說最近哪裡出了亂子。”何至於連過年都心情不好。
陶仁德道:“若實在好奇,劉大人為何不親自去問?”
“那可不成,你當我傻。”劉大炯連連擺手,大過年的,讓我去觸這黴頭。
“那便消停著些。”陶仁德瞪他一眼:“知道皇上心中不悅,還要如此絮絮叨叨交頭接耳,嫌自己俸祿太多還是怎的。”
劉大炯:“……”
為何如此兇。
楚淵卻沒在意到兩人,事實上從宴席開始,他便一直是心神不寧。最近這幾月,西南府的書信的確按時送來,也的確詳盡描述了段白月的近況,但每封信的內容卻大同小異,都說封在蠟殼中,並無大礙,讓自己放心。直到今早又送來一封信,說等過了年,便會揭開蠟封,前往冰室開始練菩提心經。
“皇上,皇上。”四喜公公在旁小聲提醒,“宴席該散了。”
楚淵猛然回神。
“快到申時了。”四喜公公又道。
楚淵揉揉發脹的太陽穴,微微點頭:“散了吧,讓眾愛卿也早些回去歇著。”
看著皇上面前幾乎沒動過的菜盤,四喜公公心裡嘆氣,也不知西南王何時才能回來。
寢宮裡頭冷冷清清,楚淵洗漱之後,靠在床頭隨手翻書,看了沒幾頁,心卻越來越亂,總覺得事情不大妙,越想越忐忑,幾乎想要丟下朝中事務,今晚便啟程前往西南。
“皇上。”四喜公公在旁邊伺候,看著實在心中不好受,“可要取些安神藥來?”
楚淵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