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遮蔽天際帶來了陰影的,並非雲朵,而是敵軍帶給他們這些連連耗了好幾日,卻始終拖著不肯死光的人們的最後之禮。
發現密密麻麻來箭的他,扯著乾渴的喉嚨聲嘶力竭地吶喊著,急忙通知四下的人們儘快躲避,可已或累或倦極的人們,即使明知道敵軍來箭了,卻無法移動自己的身子。
耳邊的囂音愈來愈近,風聲也益加刺耳得像是要刮破耳膜,明知再不躲就來不及的他在箭群抵地之前,翻身拉過方才死在他身畔的老人,將老人的身軀置於自個兒的身上……
旋陰又乍晴的天際,再次放晴之時,不知為何,在這片向來一年都沒下過雨的漠地裡,竟飄下了細細的雨絲,當遍地的沙子覆上一層溼意之時,他費勁地推開身上代他捱了不知多少箭的老人,而後坐在原地,用著空洞的眼眸,靜望著四下的屍首與血腥。
涼風徐來,吹散了他覆額的發,讓他更加瞧清了眼前上天在隱逸至不知處前,所遺留下來的血腥與生命,同時,他亦瞧見了……
一名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女子。
訝異靜靜盛在他的眼底,同時也盛在滿面錯愕的青鸞眼底。
奉旨在這年為人間帶來戰禍的十九太歲青鸞,在佈下了戰禍的種子沒過多久後,本打算就這麼返回神界的,反正剩下來的工作,鬼界的陰差也定會為她做好。可是,就在她打算離開之時,她的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坐在漠地裡的一道“雪白的身影,令她不得不狐疑地緩下返回神界的腳步,轉身走向她以為自己看錯了的女子。
就在她愈走愈近瞧得更清楚了些時,她想不通地看著眼前那個坐在一地血肉之中的女人。
從沒遇過這種事的青鸞,在走至那名仰起粉臉,以面迎接著遍灑大地的細雨的女人面前時,她先是呆愣愣地看著四下,再揉揉眼後,終於確定了在她面前有個……
不著片縷,全身光溜溜的女人?
被嚇得不輕的青鸞,連忙脫下身上溫暖的袍子。將有著一身雪膚和赤裸著身子的她給包裹得密不透風,不但為她帶來了溫暖,同時也為她杜絕了外洩的春光。
不但有著一頭烏黑曳地的長髮,還有副雪白身軀的女子在收回了遠望上方的目光時,她先是看了看所處之地後,再抬首看向一臉愕然的青鸞,而後,不說也不動。
“姑娘?”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何會出現在此地的青鸞,在等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一臉懵懂的她,似方才睡醒般,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似乎正一個頭兩個大的青鸞。
“我叫青鸞,你是誰?”努力擠出耐心的青鸞,笑臉盈盈地再問。
一見青鸞面上的笑容,始終沒開口吭上一句的女子,登時也有樣學樣地對她漾出個天下無大事的太平笑臉。
“我不是那個意思……”在她一逕笑得很開心時,青鸞頭痛地撫著額,“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
那很重要嗎?
第2章(2)
夢裡的歲月,像是時而冉冉浮升,又時而墜下山谷的雲海,無法留住,更不會因任何人而停佇。
夢裡的日子,可清醒時,就有點不怎麼容易了。夢海里頭白茫茫的雲霧,緩緩遮去了當年青鸞為她煩惱的模樣,很快地替換上另一張她並不怎麼樂意夢見的面孔……
身披一襲黃金戰甲的無冕,在與她錯身而過時,刻意沉著聲,在她的耳邊道。
“或許這世上無人知曉你是誰,但,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可是再清楚不過。”
他清楚?這幾百年來,她都已行事刻意低調再低調,就算無冕先前有著一雙金色的眼眸,但在他與青鸞的一換後,他雖然可以目視千里,可他再也不能像從前一般可看透人們的靈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