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恨我?”百里堯抱著她,突兀地問,他的眼圈已紅了。
這個問,二十年裡他問了許多次,他從不敢問的是另一句,他便一輩子也不曾問出口。
“呵……”司徒珊笑容更大了些,那雙鳳目漸漸地消失了神采,一咳,便有血自口中湧出,她笑:“我以為你要問,我可曾愛過你……”
百里堯喉頭一梗,情緒難以控制。
司徒珊笑,好心地給他回答,殘忍而決絕:“別把自己想得太高尚,你所謂的愛其實不值什麼。假如你陪在別人身邊的時候比我長得多,兒女多得足夠承歡膝下,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愛著我,還愛得痛徹心扉呢?呵呵,你只是愛著自己的悲傷,以為愛著我。將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扮演著可憐的得不到愛的角色,好像我虧欠了你什麼似的。但其實,我虧欠你什麼呢?”
“我想陪著你,是你不要我,你不要……”百里堯爭辯,以最後的力氣為自己辯解。
司徒珊看著他,像看一個可憐的男人:“是啊,你有無數個本能,你心裡藏著一百個心疼……可你什麼都沒做,那麼,你口頭上的那些心疼和你自以為是的委屈,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你不曾做,卻以為自己說的就是做的,指責我不曾回應你半分……百里堯,我不信你……”
她說得並不連貫,每說一句,氣息便弱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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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7章
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滿座衣香鬢影,隨處燈火輝煌,卻無人懂你的處境?有人說他很愛很愛你,你偶爾有過錯覺好像覺得是,他愛你,愛的甚至有點誇張,以至於言聽計從。
可大多數時候卻發現,這個人其實是不可靠的,他所說的所有話,所做的一切都不可相信。他置她於可有可無的尷尬境地,他絕對不是她心目中的良配,哪怕他被再多的人愛著。
那一天,她跟黎妃打了個賭,盛京正下著好大一場雪,淋漓的鮮血灑在紫宸殿內,汙了兩個男人的眼睛,迫使他們停下干戈,無能為力地注視著她的死亡。
在鮮血和隱隱約約的哭泣聲中,司徒珊看到了一段好長好長的歲月……
她出身公卿世家,自幼養尊處優,有堅不可摧的家世,有青梅竹馬的愛人,她的閨中姐妹是當朝皇嫡女百里玥。
大興歷天佑十七年,她父親時為徵北大將軍,常年鎮守邊關,她便常常藉著由頭同大哥二哥赴邊塞。
她與韓幸的愛情正始於那年。
遙遠的大西北,風沙凜冽,卻無法抵擋愛人間火熱的心。羞羞怯怯的少女心裡,只有她的愛人和那些漫山遍野盛放的虞美人。
六皇子百里堯因與樂伎有染,被天佑皇帝貶謫至北郡府,她早聽過他的惡跡斑斑,心中頗為不屑,然百里堯雖然痞相,卻與韓幸為摯友,她再不屑,也從不干涉他們之間的事。
韓家門風嚴謹,韓幸在軍中任職,十分操勞,也是要讓他磨礪磨礪的意思。每抽空與她見面,旁邊總跟著百里堯。
百里堯像是沒皮沒臉似的跟了來,也不問問別人方不方便,嘴裡說的那些渾話,從舞姬到花酒,三句兩句便說得她皺眉。
韓家三公子韓幸是出了名的好脾性,總在她不耐煩時握住她的手,她一看他的眼神,便又妥協下來,他總是那般寬容溫柔,幸好,韓幸是她的愛人。
天佑十九年,她因母親病重急回盛京,突厥人猖狂肆掠,韓幸隨父出征,無暇顧她,百里堯竟自作主張來送她。
那日草原上的天是什麼顏色,她已忘了,若是韓幸在,她必會撲入他懷中痛哭一番,然在百里堯面前,她無一絲心情,哪怕紅了眼睛,也忍著等他將話說完。
百里堯看著她,欲言又止,將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收起,倒不